韩三笠也是被逼无奈。面前这人长得和瓦格一样，但肯定不是他。剩下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和瓦格有大仇，挖出他的尸体做成傀儡。赶尸术在神话时代曾经兴极一时，但后来礼教逐渐完备，祖先崇拜为越多越多的人所接受，就是移坟都要慎之又慎，动人尸身更是大不敬。赶尸术逐渐走向没落，被视为歪门邪道，流传不广。
  但以韩三笠的身份当然对其有所了解，而且他很清楚，瓦格本人就是个赶尸术高手。在西域时他曾亲眼看到瓦格在花园里播种尸体，将精心挑选的“种子”埋在花园里，一年发芽，两年生枝，三年就能长成一具颇具灵性的尸身傀儡。瓦格曾对他提起过，这门种尸术来头甚大，据说是三皇中的一位所创，将尸体做成种子，等它破土而出时就有了植物的灵性，不全是死物，比一般的炼尸法门不知高明多少，在神话时代曾大放异彩。
  绿色身影冰冷的笑声响彻整座地牢，泛着幽光的眼眸盯向韩三笠，“你也有今天。你猜的不错，我和他的确有大仇，但都是拜你所赐，现在他已经死了，被我练成了尸傀。该轮到你了。”
  “我和你究竟有什么恩怨？”韩三笠狠声问道，绿色身影把话已经说死，他也认清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绿色身影出人意料地陷入了沉默，他手中抱着的布娃娃突然开口，就像夏天榕树下的灵异故事，儿童般清澈的声音现在听来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你高高在上，随口的一句话都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又怎配和你有恩怨？”
  布娃娃一直都是被尸傀抱在手中，现在她站起来，竟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顺着尸傀的手臂走下，一步踏在空中。伸手取下套在头上的娃娃套，放在尸傀张开的手掌上。
  精巧的五官上化着近乎妖冶的浓妆，眼角染着抹异样的深红色，肤如凝脂，像是刚刚采出的白玉，和深红色的妆容形成鲜明的对比。碧行之觉得十分诡异，不是因为她的浓妆。她的五官虽然精致，但却和她的身材一样，都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可同时她的眼神又好像世间最寒的刀，紧绷而易碎。
  “认得出来吗？”她嘲讽地看向韩三笠茫然的神色，“可我却认得你，十年来，我做梦都在想怎么杀死你和那个老贼。终于让我在三年前找到了机会，我怎么可能让那个老贼有寿终正寝的机会？可怜了那一株九叶黄芪。”
  碧行之听得一惊，在场没有人比碧行之医术更高，也没人比他更清楚九叶黄芪的珍稀。偌大一个枯荣山，天材地宝无数，光是一角药圃就能让天下修士争破头。可是枯荣山一株九叶黄芪都没有，他只在《本草总纲》上看到过记载，“瓣片长圆，根有短耳，百年生一叶，九叶为极。有止衰长生之奇效。”
  “对寿元将尽的人而言，九叶黄芪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若是在上面做手脚，再谨慎的人都要中招。”碧行之看向她的眼神不觉又警惕了几分。
  “足足等了三年，我终于把他练成了尸傀，让他要生不得求死不能，成了个怪物。整整三年我都在想怎么找你报仇，你韩长老可不像他瓦格孤家寡人一个，堂堂白云宗大长老，杀你可不容易。”说到这里，她看了眼空中飞舞的噬魂虫，冷声笑道，“怎么样，给你准备的礼物还不错吧？”
  韩三笠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她的嘲讽，脑海疯狂的追溯，十年前？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究竟什么时候和她结的仇？
  十年前他的确去西域见过瓦格一次，不过那回他来去匆匆，停留不足一天，根本没有见过除瓦格外的任何人，更别谈结仇了。
  突然一道闪电劈进了他的脑海，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地看着她，和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
  “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声音陡然一变，像是从深渊里伸出的一只手，带着最不堪最折磨的记忆。
  “怎么可能？”他的确想起来了，但却不敢相信。
  瓦格有个怪癖，喜好女童，就是一百多岁也改不掉。韩三笠每次见他都会带上十名童女，但这种事对他而言太过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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