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音的声音在碧行之脑袋里嗡然响起。
  他回头死皮赖脸地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嘛，区区一个二品境的香主我都能对付。他们帮主顶破天也就一品吧？可能还没有，你杀这种歪瓜劣枣……”他伸手做咔擦状，“还不是一刀一个。”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她懒得听他废话，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回身上二楼。
  “别！别走啊！”碧行之赶紧伸手，还没碰到她的时候，就传来一声冷喝。
  “再碰我就直接给你砍掉。”
  “妈的，白眼狼。”碧行之重新坐回椅子上，一个人碎碎念骂个不停，“早知道让你内力冲死了算了。不对，应该趁你晕倒好好给你来几刀，老子一个人也不是救不了人……”
  趁他不注意，十四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是个明白人，鱼龙帮是连鹰煞门也不敢得罪的庞然大物。碧行之能在凤起街上开这个酒馆，她想肯定有几分实力，但在鱼龙帮面前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砰！”一把雪亮的朴刀钉在门板上。
  “说了还有三杯着什么急？”
  来大夏两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用刀。从刚才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气势就发生了变化。
  被叫老板叫多了，他不自觉适应了那个角色，整个人和和气气，市井味越来越浓，像是回到了乌水镇。
  重新握住囚龙，他心头蓦地一颤，像是隐隐触到了某根弦，但又说不清楚。
  他想到燕飞三年不握刀，一声刀来，一步入天命的气魄。
  十四心中一惊，认识他两个月，从来不知道他擅刀。她看着门板上的长刀，莫名有些心悸。
  裴南音在二楼也能知道楼下发生的一切，不屑说道，“装神弄鬼。”
  时间越过越快，碧行之和十四你来我往已经喝了三四壶酒，大半个钟头已经过去了。桌上的酒客越来越少，还留在酒馆里的都是胆子大或者有些背景，想留下来看戏。谁都知道鱼龙帮不可能善罢甘休，现在就看门外的那位香主有多少耐心了，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一声轻叹突然响起，声音轻灵悦耳。
  十四回头，他继续斟酒。
  “我还真是天生的女人缘。”他自嘲说道。
  江湖上，女人要比男人少得多，但他却接连碰到。从红叶，白青青到冷绛雪，裴南音，现在又遇到十四，就连追杀她的香主也是个女的。
  “你早该进来了。”碧行之清楚现在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我进来王老板就会放人吗？”她语气平静，像是对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就是我们帮主亲自来恐怕也不管用。”
  “嘿嘿……”碧行之有些尴尬地笑笑，“她到底犯了多大的事？要追杀到这个地步。”
  他还是主动让了半步，毕竟来西夏是为了救人，现在还不是暴露实力的时候。
  “哼，之前不是很狂吗？”裴南音在二楼时刻关注下面的动静。
  “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一车军火而已，鱼龙帮每天要运上百车。”
  “价值多少？”
  香主看着他轻笑，摇摇头，“她太不小心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批货是她抢的，现在所有人又都知道她躲到了你这。众目睽睽，我就是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突然她语调一紧，“之前你说在你的酒馆里抓人，你以后没法做生意。我鱼龙帮在西夏都城扎根二十多年，知道人在你这却不抓，我鱼龙帮生意怎么做？一千多名帮众的脸面往哪搁呢？”
  她深深地看了眼碧行之，字句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王老板应该清楚。”
  碧行之点点头，伸出右手，囚龙倒飞，在她耳边带上一阵冷风。
  “你说的不错。”碧行之站起来，走到十四跟前，“但人你还是带不走。”
  香主轻笑，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王老板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碧行之笑了笑，没有回应。
  “很可惜没机会了。跟鱼龙帮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她平静说道，“早在一炷香前，黄金堂和青木堂的两位香主就赶到了。鱼龙帮五位香主来了三个，就是他座山雕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十四听得心惊，担忧地看向碧行之。座山雕就是鹰煞门主，称霸凤起街近十年，在整个都城也是凶名在外。
  原本她以为只有甘宁露一个人，没想到还来了两位香主。
  “我跟你走。”十四一步踏出，“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啊。”甘宁露说完看了眼碧行之，“求之不得。王老板，看来我们有机会做朋友了。”
  到这里碧行之已经猜到她真正的意图，要是真不想节外生枝，她早就带十四走了。之前他就疑惑，她亲自出手，十四怎么会有机会逃到他这里来。现在更是三位香主齐聚凤起街。
  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可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十四不过是一粒无足轻重的虾米，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以她为诱饵，除掉碧行之这条大鱼。
  西夏都城明面上暗地里，都有它的规矩，他们不能允许任何“法外之地”存在，再小也不行。
  “原来如此。”碧行之心中波澜不惊，“是鹰煞门求援还是你们鱼龙帮自己想动手？”
  甘宁露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破，反问道，“重要吗？”
  碧行之点点头，“是我多话了。”
  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像是一潭寂静的池水，但其实水面下暗流涌动。
  他很生气，被人算计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也好，既然怎么也躲不过，也就不用纠结暴不暴露了。
  “你们一起上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甘宁露却听得很清楚，“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们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时间。”他抬头皱眉看着她，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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