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以西，通古特沙漠。
  “小姐……”
  “什么小姐？”白青青换上马贼的衣服，把另外一套扔给温雅。
  赶路的前几天晚上她都一个人对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
  开始温雅很担心，但白青青不让靠近，她只能坐在远处的马车上，遥遥的看着。其实在她眼里，白青青也是月亮，不过落在凡间了而已。
  好在最后她自己走了出来。突然有一天清晨，不知是熬了一夜还是北风太紧，她眼睛通红地坐在马车前面，催促温雅动作快点。
  “我也要换啊？”温雅看着带着白色霉点的牛皮衫，有些不情愿。
  “你见过马贼出门身边还跟个丫鬟的吗？”
  “哦……”她无奈应了一声，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四名马贼，“他们怎么办？”
  “出来混的终究是要还的，碰到我算他们倒霉，一个时辰内他们动弹不得，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对了。”骑着前面的白青青突然停住，望了眼被阴云遮住的太阳，回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西夏在哪边？”
  “嗯？”温雅震惊地回看她，“你不知道吗？”
  “西南？还是西北？”她语气有些尴尬。
  “我也不知道。”温雅一脸坦然。
  “你不知道怎么不买张地图？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还不是你拉着我赶路……”温雅一脸嫌弃地穿上牛皮褂子，“反正往西走就对了。”
  “嗯。”她又抬头看了眼天，阴云密布，天上像是没有了太阳。
  “你不会不知道哪是西吧。”
  白青青心里咯噔一声，呵呵一笑，“怎么可能……”
  她望着前方茫茫无际的沙漠，如同面对一片未知的汪洋大海。他回头看了眼，刚才的脚印已经被风沙吹得无影无踪，“我们是从哪边来的？”她心中焦急。
  她的耳朵好像有个漏壶，越滴越快，她好像感觉得到温雅的目光，后脑勺一片发烫，心下一横，蒙一个吧！
  她扯了扯马头骑了五十米左右，身后才传来一道悠然又嘲讽的声音。
  “现在是冬天，太阳东北升西北落，你刚好走错了。”
  ……
  ……
  甘宁露离开后的一个月风平浪静，不知不觉离六月初六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碧行之惬意地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安静地擦拭自己的刀，目光温柔，就像看着最亲密的情人，阳光射在刀刃上，闪起明亮的光，像是它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也等不及了？”他笑着说道。
  “别给我在这自言自语发神经了，赶紧去隔壁换点零钱。”裴南音朝他扔过一个钱袋，不多不少刚好五锭元宝。
  “是是是，我的裴老板。”碧行之居然也不生气，乖乖拿着银子下楼。
  不料才到门口就碰到个“熟人”。
  “嗯？”
  “王老板，一个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向您赔不是。”余小桥把头埋在胸前，鞠躬更是夸张，头直接撞到了门槛上“咚！”的一声响。
  “没事了吧？没事你就赶紧走。”碧行之看见他就像看见了瘟神一样，伸手把他往旁边挤了挤，“让一让，我还赶着出去有事。”
  哪知道他一动手余小桥浑身就开始颤抖不止，像是得了病的小羊，站都站不稳，直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双手死死箍住他的小腿，抬起头看着他，眼里鼻涕都在脸上横流。
  碧行之这才看到他的脸，心中震颤。
  他的脸仿佛冲刷了千年的河底，布满沟壑，是新伤结成了痂，痂下是泛白的疤痕。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一个月前的他尽管桀骜，但还算英气勃勃，被碧行之一拳打成重伤还想反抗。现在他的脸上一点傲气也没有了，眼神完全失去了光彩。他的身体还活着，还在呼吸，但人却死了。目光里只剩乞求，他恨不得趴在地上舔碧行之的鞋，像是只被阉割的猫或狗，彻底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尽管他是敌人，一个月出言不逊还刀剑相向，但此刻碧行之看他的眼神却充满怜悯。同时想到，“这一个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彻底放弃生而为人的尊严，做一个众人鄙弃的乞丐。”
  “王老板，求求你求求你……”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捧起，“求你发发善心一定赴约，求求你发发善心……”最后他的声音近乎呢喃，和他的身体一样越来越低，仿佛地上的蝼蚁。
  “本月十五，醉江月恭候大驾。求伯生。”整封信只有十二个字，他不用问也知道求伯生就是鱼龙帮主的名字。
  他看了眼余小桥，轻吸一口气，“你们帮主也真够狠的。”
  碧行之在犹豫后天究竟要不要赴会，说到底余小桥是他们鱼龙帮的人，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但看他现在这个惨状，若是自己不去，他很可能没命，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余小桥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白色酒杯捧到碧行之眼前，颤声说道，“还有这个，帮主说看到这个你一定会同意的……”
  “它怎么会在你们手上？”碧行之一把抢过来，看见上面的夔龙花纹，立马就确定了它的主人是十四。
  余小桥被他的眼神吓得直往后退，“放心……帮主说他只是提前把十四请过去，只要王老板按时赴宴，她绝不会有事。”
  “威胁我？”碧行之直接逼视他，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为什么不早把这个酒杯拿出来？”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的五官纠结成一团乱麻，突然“哇……”的一声，崩溃地蹲在地上。
  碧行之看着他的后脑勺有个小拇指大小的洞孔，刚好是一只蛊虫的大小，他没有再问已经猜到了答案。
  “送封信都不忘试探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来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心盼着六月初六那天赶紧来，不想管这个狗屁鱼龙帮。但现在他改主意了，就算十四不在他们手中，他也会赴宴，看看这条藏在西域黄土下的毒蛇究竟长什么样。
  他转身离去，走进隔壁的当铺。
  在离开之前，他把手按在余小桥的头顶，花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帮他逼出了蛊虫。
  “逃吧，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它就会吃空你的脑髓。”他平静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余小桥的脑海里，“不管我赴不赴约，他都不会让你活。”
  求伯生想“招安”他们，得罪过他们的余小桥就必须死，这是他的“诚意”，不管你接不接受。
  这也是余小桥们的命运，就像吃饭前的开胃菜，糟蹋便糟蹋了。
  ——晚安，b站的影视都下架了，心塞……早知道多存点了，还有以前看完就删的电影，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