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鸿门宴(下)
作者:南客      更新:2022-06-17 00:21      字数:2368
  “你先把今天在御膳房当班的宫女太监叫进来。”叶无缺冷冷瞥了眼头破血流的刘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无缺不知道,但刘喜心底却清楚瑞珏是王后的人。若是直接叫瑞珏进来他全部推给某个替死鬼,这件事说不定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叶无缺要亲自审问那些奴才,一切就都不在掌控之中了,稍有不慎就是他的人头也保不住。他不自觉就迟疑了下。
  突然一声断喝,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来自王后陈笛。
  “没听见吗?还不赶紧把那些奴才带进来了。”她仍旧泰然自若地端坐在叶无缺旁边,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没有丝毫慌乱。
  “是是……”刘喜急忙应道,双膝跪地,像个爬虫一点点地蠕动到门口才敢站起来。
  片刻之后叶无缺面前跪倒一片。
  “这毒酒就是你们准备好的?”叶无缺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耳侧回荡。
  叶无缺这些年在西夏积威深重,有几个胆小的太监还没进来裆口就湿了一片,赶紧并拢双腿担心滴到地上。
  “我不知道酒里……酒里有毒。”一个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冷汗连连,颤声说道,“我亲手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有错。”
  “那你送过来的途中遇到什么人没有?”叶无缺冷声说道,“要是从头到尾只有你碰过这酒,除了你还能是谁?”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都在不停抽搐,“中途没有碰到任何人,但奴才的确没有在酒里下毒啊,就是借奴才一百个,不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陛下,我一直有所怀疑,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现在这个小太监的说法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测。”碧行之扫了眼桌上的酒杯,“桌上这么多酒,金针蜂吸完我这杯后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很有可能其他的酒里根本就没毒。”
  叶无缺看了眼无精打采的金针蜂,的确和刚才大不相同。
  “既然你说你拿的就没毒,那你就把它喝掉。”叶无缺瞥了眼小太监,平静说道。
  “陛下,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他已经泣不成声,还没进来之前刘喜就告诉他们小心说话,当心脑袋搬家,筵席上的酒查出有剧毒。
  而现在叶无缺竟然因为碧行之的一句话让他以身试毒。
  他恶毒地看了眼碧行之,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多了一句嘴,他才会被陛下逼着喝毒酒。
  碧行之皱了皱眉,本来他还打算告诉这个小太监就算有毒也无妨,金针蜂能够吸食的毒素没有他不能解的。毒物之间也是弱肉强食,金针蜂本身就是和莽牯朱蛤、千年冰蚕齐名的毒物,靠吸食毒物为生。但若真遇到世间罕有的毒物,毒性还在它之上,金针蜂连靠近都不敢。比如改脉换血之前的碧行之,就是拿刀逼金针蜂,它都不敢咬一口。
  “又不是我让你喝的,有本事你盯叶无缺去。”碧行之心中不爽,故意一句话不说有心让他担惊受怕。
  叶无缺看他踌躇的身影,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太监心中把碧行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若是不喝他绝对活不过一炷香,喝了还有一线生机。他咬咬牙拿起酒壶倒了小半杯。
  “倒满。”叶无缺的声音已经失去耐心,在他眼里拿这个小太监试毒和拿一只白鼠,一条黄狗试毒没有任何区别。
  吓得小太监赶紧倒满,握壶的手不住地颤抖,举杯前盯着碧行之看了一眼,仿佛在说,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很可惜他没有做鬼,还喝了一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喝到的雪山冰葡酒。
  “果然。”碧行之拿起面前的酒杯,“看来有毒的应该是酒杯,幕后那人想毒死的只有我。”
  还好他早有防备,而且这酒里的毒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下毒的人很明显低估了他的医术。若是不加隐藏,他当天就能解掉林妃中的瓦罗兰毒。
  但下毒的人却是真杀掉他,他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头一次来这西夏皇宫,也不知得罪了谁,第二天就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就是给林妃看个病吗,怎么还看出了性命之忧?”
  碧行之最后的话显然意有所指,但叶无缺却恍若未闻。
  “若是只毒他一个人的话……”叶无缺无意中碰到陈笛淡定自如的眼神,他默然移开目光,冲着刘喜说道,“你把瑞珏叫进来,让他说酒器是谁负责的。”
  回房路上的碧行之仍有口怒气消不掉。雷声大雨点小,得知幕后那人只想害他一人后,叶无缺叫瑞珏进来指证了一名负责酒器的小太监,要把他关进了地牢严刑拷打,若是不说出指使者就秋后问斩。那名小太监从头到尾都哭喊着冤枉,说他只是把酒器从柜子摆到桌上,根本不知道哪个有毒哪个没毒。
  最后还是碧行之开口替他求情,叶无缺才勉为其难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但说严刑拷问不能少,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就是把他打死了也问不出个屁。”碧行之怨气难平,“能接触酒杯的人多了去了,任谁摸一下就能下毒。他妈的看毒的只有我一个,就找个替罪羊草草了事。”
  若说叶无缺对幕后指使者一点猜测没有,他绝不相信。
  他环顾四周,心中忿忿不平,“果然是块凶险之地,这个叶无缺表面上看起来对我热情关心,全他妈是装的。还有那个王后,这件事就算不是她指使也绝对和她有关系,她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演技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真他妈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
  ……
  西夏,凤仪宫。
  清冷的月光下只有两个人,一人站在,一人坐着,明明在同一个房间,却像隔得很远。
  “你不喜欢碧行之也没关系,干嘛要在酒杯里涂毒?”男人转身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女人抱怨道,“要是我和子衿喝了那杯酒这么办?这件事你做得也太莽撞了。”
  “若是你们拿了那杯酒,我自然会想办法碰倒酒杯。”女人衣衫整齐,披着一袭绣凤黄袍,声音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冷静。
  “而且你想杀他,怎么也得等他治好林妃再下手吧?”
  直到听到这句话,坐在床榻上的女人脸上才开始有了表情,否则让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是尊精致的雕像还是一个活人。
  她嘴角抽搐,冷笑一声,“凭什么?那个贱人的毒就是我下的,你想怎样?”
  他拿手指着她,怒喝道,“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凤仪宫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清,还以为今天会不同,结果还是一样。
  她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看着他刚才看的月亮,露出嘲讽的笑容。
  ——晚安,感冒了,加鼻炎,贼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