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真情还是假意，在叶无缺的号令下，整个西夏都城呈现一片欢欣。
  红叶站在祭祀台上坦然接受这一切，尽管她心中情绪翻涌但神情仍旧保持平静，三年时间她已经学会如何扮演好圣女这个角色。
  乌苏里使团中驶出一辆马车，华贵锦绣和整个使团的风格截然相反。这是乌苏里王子托求伯生帮他打造的马车，红帘上用金线绣有龙凤鸳鸯，马车上的每一个雕花装饰都出自西域名匠公输盘之手，拉车的四匹白马都是最顶尖的照夜白，日行八百里绝非难事。
  乌苏里王子带头下马躬身迎接，使团的其余人全都单膝跪地请红叶上车，若是接回去了红叶就是他们乌苏里的王后。
  红叶看着红色的马车微微失神，若是上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这驾马车将会一路往西直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将会面对一群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在荣华与虚无中度过余生。
  她被围绕的欢呼声惊醒，乌苏里的使臣高声唱着他们的乐歌。她终究还是认清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不是红叶而是叶红云，是西夏千万子民的圣女殿下。
  她回头看了眼朝她虔诚跪拜的子民，如何能够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昨日急讯拓跋宏已经平定辽西叛乱，三十万大军至今还在罗刹关没有回京。若是西夏不与乌苏里结盟很可能会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她不敢冒险，若是赢了是她一个人自由，输了则是千万人血流成河。
  她头戴凤冠，双手负后宛若驾临世间的女王，这才是圣女该有的模样。
  碧行之在人群已经按捺不住，凝视着红叶，只有他能够读出她决绝眼神里的绝望。他忍不住就要冲出去，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一切盖棺论定，等到西夏本国反对圣女外嫁的大臣也都心灰认命的时候，他们的希望更是渺茫。
  “别急！”裴南音拉住碧行之的小臂，神情郑重，她已经察觉到周围有三名一品高手，其中一个连她也看不透，那说明实力至少和她在伯仲之间，“既然选择和求伯生联手，就必须相信他。”
  至始至终红叶都没有回头看叶无缺一眼，她一身红袍背对西夏皇宫，没有人看见她低垂的眼神。在她行将踏上马车的时候，东城门突然窜起一道烟火。
  叶无缺率先反应过来，朝着东门冷笑，“还真有人不长眼。”
  乌苏里使臣一阵欢呼，城门放烟是敌袭的信号，他们虽然不善谋略但并不愚笨，这个时候城门遇袭十有七八和他们迎亲有关。以防万一这次迎亲队伍里高手众多，一品高手就有两个。若是真的一帆风顺他们反倒会觉得有些失望。
  “狄凉你带禁卫军去东门，任何挑战西夏底线的人都格杀勿论！”联姻一事关乎西夏存亡绝对不容有失。
  狄凉刚刚出发，东门就传来一阵喊杀声。乌苏里王子冷声说道，“安将军你也过去看看，抓个活的回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今天动手，坏我乌苏里国的大事。”
  好一招调虎离山！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刚才的安将军都是他救人的大敌。碧行之在空中对上求伯生的眼神。
  动手！两人同时用唇语说道。
  碧行之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祭祀台，两步跨到红叶身前，轻声说道，“跟我走吧。”
  “放肆！”
  “大胆！”
  叶无缺和乌苏里王子几乎同时喊道。
  符篆如雨，碧行之抬头看了叶无缺一眼冷笑说道，“你就这点本事吗？”
  千千咒结是符篆天生的克星，近百张符篆没有一张能够燃尽，全部都在半空中被碧行之割成碎片。
  叶无缺大喝一声，身后的皇宫中传来一声轰鸣，一道红色的闪电飞出而后稳稳落在他的手上。
  西夏的镇国重器——五虎断魂。
  一杆近两米的长枪，枪头似鼓周围扣着五个铜环，不停有虎啸声传出。
  碧行之突然感觉到一阵压力，叶无缺的实力比他想得还要高，尤其是此刻手握五虎断魂，就是裴南音都不一定能胜过他。
  “我们走。”他拉住红叶的手转身想要逃走，他们早就商量过了目的是救人不是和他们一决高下。裴南音早就埋下暗手，就算打不过也有五成的几率能逃出去。
  红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怔住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他也是这么挡在她身前，在金秀楼里是这样，在洛水上也是这样，如今在西夏还是这样。
  原来还有一些事是时间不能改变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喜悦还是悲哀，她企盼他来又企盼他不要来。
  “不。”红叶艰难地把手掌放在他的手臂上，颤抖地推开。
  碧行之震惊地回头看着红叶，他想到过一万种可能遇到的凶险，却没有想到她会说不。
  她抬起头满脸泪水，“对不起，我不能走。”
  碧行之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痴痴地站在原地，“为……为什么？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她轻轻摇头，啜泣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叶无缺看到碧行之身后背的刀，冷哼一声，“我早该猜到你们认识。”然后他在人群找到了求伯生，“看来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了。”
  碧行之是求伯生推荐入宫的，而且能够遮住他耳目的整个西夏没有第二个人。刚才东城门出事时他就觉得奇怪，辽夏两国的态度都很清楚，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个势力敢破坏西夏和乌苏里的联姻。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出了内鬼。碧行之肯定没有这个本事，而这对求伯生而言并非难事。
  “没想到你竟然当了叛徒，枉我对你一片信任。”叶无缺冷声说道。
  求伯生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嘲讽地看向叶无缺，“陛下，都到了现在何必再装呢，在你计划里恐怕都没打算让我活到今天吧？”
  叶无缺紧紧盯住求伯生，而后冷哼一声，“先杀了这个再解决你，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跑！”
  他手臂一抖虎啸如山，一道红色的闪电向碧行之的后背飞去。
  “为什么……”碧行之望着红叶的眼睛痴痴问道，恍然忘却自己身处的境地。
  等到他察觉到时，五虎断魂已经刺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