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里王子第一刀就划到了裴南音的后背，要不是她反应够快这一刀就足以将她断成两截。
  她没办法同时应对两人联手，回头冲碧行之喊道，“直接把她打晕带走！我不会陪你在这里送死！”
  “你给我闭嘴。”叶无缺冲裴南音喊道，今天的确出现了很多意外，但他自信能够处理好。只要红叶不离开西夏，一切就都还在他的掌控中。
  他高举长枪，怒喝一声，五虎断魂宛若一条气势汹汹的红龙直冲裴南音的胸口。
  她右手短刃直接刺进硕大的龙首，然后左手跟上，突然传来一阵愤怒痛苦的咆哮。裴南音被迫往后急退，五虎断魂此刻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宝剑，她就像是用双手握住剑刃阻拦它继续向前洞穿她的心脏。
  终于停下了，她的脚步和这杆长枪。
  她虎口破裂不断往外渗血，握住短刃的双手颤抖不止。她死死盯着远处的叶无缺，好像濒死的猎豹盯住它的猎物，虚弱而又冷酷。
  “噗……”她任凭鲜血从嘴角滑落。长枪回到叶无缺手里，她用力擦掉嘴边的血迹，重新将刀刃对准他。
  饱经风霜的叶无缺竟然被她的眼神震慑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眼神？还好她马上就要死了。
  乌苏里王子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是乌苏里国有数的高手，从他拔刀的气势来看，没有一品也相距不远了。在裴南音奋力抵挡五虎断魂的时候，他的刀就已经逼近了。
  “铛！”一声脆响，一把剑突然横在他面前，被他一刀斩断，但他的刀也因此偏离轨道，裴南音得以逃过一劫。
  乌苏里王子嘲讽地看向握着断剑的年轻人，“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李陵直直站在他的对面，握住短剑的手掌轻颤不止，他心中慌乱，额头背后都直冒冷汗。
  他的修为连二品都不到，在乌苏里王子面前最多坚持两招。
  但他还是站出来了，因为他清楚若是不拔剑，只要一招裴南音就会死在他面前。
  与此同时，碧行之心中万分焦急，但仍旧站在红叶面前轻声说道，“跟我走吧。”
  红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刚才不是说下一次就和我走吗？现在就是下一次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呓语。
  红叶已经不是三年前金秀楼中的舞姬了，红叶能做的事她不能做。
  “我一走就是弃千万西夏子民于不顾，他们也有亲人和喜欢的人。”她抬头看着碧行之的眼睛啜泣道，“我只希望你记住拒绝你的是叶红云，不是红叶。”
  “一个乌苏里难道就能让西夏有灭顶之灾？那都是他骗你的。”碧行之指着叶无缺焦急说道，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裴南音就要倒下了。
  “要是再加上个大辽呢。”她声音轻不可闻，但却像一块巨石压在碧行之的心头。
  “怎……怎么会？”
  她轻轻摇头，眼神里透着绝望。
  “就算如此，这一切也和你没关系。”碧行之握住红叶的肩头郑重说道，“西夏该怎么走，走向哪里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他还是指向叶无缺，“就是天塌下来也该他来扛。凭什么？凭什么当年把你赶走现在又要你来帮他续命？”
  红叶沉默片刻，“你快去救她吧。我既然没有逃婚就说明我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一个人可能会有千万人死去……”
  “不，这不公平！”碧行之愤怒说道，“千万人血流成河也和你没关系。”
  红叶看着他咧嘴笑了，“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可能这就是西夏圣女的宿命。”
  “我不信。”碧行之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呢，离开江州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吧？”
  “还有凉州，你说好陪我一起去，我都还记得。”
  “北辽风光你也没有见过吧？我可以带着你，先去邙山然后再一路往北到额尔古纳河，然后可以去我待了两年的枯荣山，我还给你种了半山的花，等到春天……”
  红叶没有回应。碧行之一个人说个不停，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寂寥。
  “够了……”红叶埋着头落泪，“不要再说了。”
  正在和裴南音对峙的叶无缺觉得形势有些不对，隔空喊到，“红云！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圣女从来都只能和西夏共存亡！看看你面前的西夏子民，你如何能弃他们于不顾？”
  红叶抬头看向叶无缺，愤怒喝道，“我的事不用你管！”然后她目光落在祭祀台下拥挤的人群，还在虔诚地看着她。
  她转过身去平淡说道，“对不起，我不会跟你走的。”
  碧行之仰天长啸，刚才明明已经出现了希望现在又熄灭了。他回头看向手持五虎断魂宛若神明立在天地间的叶无缺怒喝道，“你个老匹夫！就不知道闭嘴吗？”
  他提刀冲到裴南音身旁，“这个狗贼交给我，你去解决他吧。”用刀鞘指了指身后的乌苏里王子。
  裴南音心中一惊。
  碧行之平静地看向她，“认识这么久你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吗？”
  “哼！”裴南音冷声说道，“就没见你做过几件靠谱的事，自己死在他枪下别怪我。”
  “你放心。倒是你要小心人群里可能还有高手。”他低声说道。
  “要你多说。”说完她也不和碧行之墨迹，短刃掷出拦下乌苏里王子砍向李陵的弯刀。
  她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李陵，浑身上下已经每一块好皮好似一个血人，要不是乌苏里王子有心折磨他，半炷香之前他就是一个死人。但现在他也不好受，肋骨尽碎，断臂安静地落在一旁，饶是如此手上还握住那柄断剑。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轻声说道，“愚蠢。”
  然后抬头盯着乌苏里王子，眼神如刀看得他浑身发毛，“你，死定了。”
  尽管乌苏里使团里还有位一品高手负责保护他的安危，但此刻面对手持短刃的裴南音他还是有些心慌，“安道门怎么还不回？”
  不只是安道门，狄凉和禁卫军也都没有回来。鱼龙帮真正的战力今日都集结到了东城门，要不是南城门守军赶去支援，恐怕他们已经将东城门拿下。白青青还有温雅此刻就在围攻安道门的十人中。双拳难敌四手，安道门现在浑身是伤，尤其是腹部的那一道深可见骨，要不是他退避及时现在恐怕已经被劈成两截。他心中暗骂，“妈的，那个娘娘腔没事让我来这里干嘛？”
  “我不是西夏人，你们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安道门看着万里沙说道，在这样下去他迟早被这群人磨死。
  “哦？那么说你是乌苏里人了？”万里沙冷笑道。
  安道门感觉有些不对劲。万里沙将刀刃对准他，冷声说道，“那你就更该死了。”
  “一群疯子！”安道门怒喝，转身就逃。
  ……
  就算裴南音受了伤，乌苏里王子也不是她的对手。乌苏里的使团全部冲了出来，自然包括那名隐藏的一品高手。
  裴南音刀刀见血，不到一注香的时间地上已经多了数具尸体。但代价是她的伤势又重了几分。那名一品高手形影不离地守在乌苏里王子身旁，“我看你这样能坚持多久。”
  她如此杀人当然很快，但却是强压内伤，时间越久伤情越重，等到她支撑不住的时候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要是噬魂虫还在，现在你们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裴南音冷冷看着他们，将涌到喉间的鲜血生生咽了回去，此刻若是不打出气势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她不清楚碧行之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指望他解决掉叶无缺来帮忙显然不切实际。
  求伯生握紧双拳但迟迟没有出手，他虽然和碧行之联手但不想在明面上得罪乌苏里国。鱼龙帮想在西域立足就不能和乌苏里的关系搞得太僵。东城门发生的事他还可以说是和西夏的恩怨，此刻若是直接出手阻止乌苏里王子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尽管形势如此不好，裴南音脸上仍是没有一丝惧意，她已经在生死边缘来回过无数次，现在还远远称不上绝境，“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想杀我？”
  她忍住胸口传来的绞痛手握短刃再次冲了上去，同时她偏头看向李陵，“你再坚持一下。”然后就不再言语。
  碧行之根本不担心裴南音会输，就算她杀不了乌苏里王子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如果不是因为碧行之他们，刚才叶无缺和乌苏里王子联手也拿不下她，她想走没人能留得住。
  他真正要担心的是自己，他和叶无缺的战局才是真正的胜负手。当然在旁人眼里他选择和叶无缺捉对厮杀简直愚不可及，和送死无异。
  “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叶无缺站在空中，头顶血色凝云漠然说道，“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晚安，嘻嘻，比正常多了一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