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你看，那……那是什么……”
  苏明探头，往范淳手指的方向看去。
  高处的山道石阶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再往上走几步，地上出现了一长串的肠子，还有暗红色的肝脏。
  苏明捂住嘴，差点恶心到吐出来。
  “苏……苏明，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吧，有点不太对头。”
  “这是买的猪内脏吧？谁干的？没想到三十年前，山神庙里的场景今天又重现了。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苏明越过鲜血和内脏，还要往上，被范淳一把拉住。
  “别去了！你看那是什么！”
  前方，横在山道上方的一根粗枝上，悬挂着什么东西，在风中缓缓转动。
  苏明看清后，惊叫出声。
  树枝上悬挂的，是一条被开膛破腹的黄狗。
  ……
  车在路边停下后，周函清的心跳，进一步加剧。
  行动实施前，他已在脑海里预演过好多遍。
  但真到眼前，还是难以抑制紧张。
  这毕竟是抢劫银行。
  老刀注意到周函清的情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一点。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对吧？”
  周函清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老刀指的是什么，茫然看着前方。
  “好了，东西拿出来吧。”
  周函清调动僵硬的手臂，从衣袋里，取出注射器给老刀，
  针管里，装有事先抽取的2毫升返春剂。
  因为之前试用过，老刀没什么顾虑，把针头扎入自己左臂。
  很快，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咬着牙，发出痛苦的呻·吟。
  恢复过来后，老刀把后视镜扳过来，照向自己年轻二十岁的脸庞，露出兴奋的表情。
  “这药太神了！老子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哈哈哈！你的主意不错，我们两个‘年轻人’去抢劫，就不用再叫人了，少了几个人分账。”
  他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黑色大袋子，扭过头，看到周函清还在发愣，催促说：“还等什么？你也注射呀！”
  罩住大半张脸的口罩，让周函清感到呼吸不畅，鸭舌帽勒住脑袋，也很别扭。
  下车时，他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同样戴上口罩的老刀，已冲到银行大门口。
  他赶紧跟上，进门后，第一时间拉下银行的卷帘门。
  “都不要动！抢劫！”老刀拔出手枪大喊。
  这家小支行的大堂里，加上工作人员，才十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老刀直接踹开连通后台的小门，冲了进去。
  他的任务，是找到经理，逼迫他打开保险柜取钱。
  周函清，则负责看守外面。
  “都蹲下！不要动！这是抢银行，跟你们没关系，不动就能保证安全！”周函清举着枪，对着面前人群高喊。
  他还是心虚的。
  老刀说，枪是仿真的，但愿不要出现不怕死的。
  慑于他的气势，在场的十几个人，都抱着头蹲下来。
  一个身上配有警棍的银行保安，人虽然蹲下，但眼睛还不时上翻偷看。
  周函清对他不太放心，用枪命令他趴在地上。
  十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空气，在大堂里弥漫。
  周函清也很紧张，不知道老刀在里面顺不顺利。
  银行柜台下，是连接报警系统的，应该已有职员，第一时间按下报了警。
  老刀说，这里地处偏远，执法者赶到大概需要十分钟。
  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出去，两人会被瓮中捉鳖。
  难熬的时间，在分秒过去，周函清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大声哭出来，身边他的母亲慌了手脚。
  周函清把枪指向那个母亲，让她制止。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起来，但没什么用。
  “这孩子被吓尿裤子了。能……能不能放了我们？”
  周函清提着枪走过去，“别废话！让他不要哭。我们很快就……”
  突然感觉后脑勺剧痛。
  地上的保安，不知何时爬起来，用橡胶警棍打周函清后脑。
  一下没把人打倒，保安慌了，丢掉警棍扑上来夺枪。
  虽然是假枪，但是抢走后，就会被拆穿，周函清奋力争夺。
  保安是个中年人，可能跟周函清的实际年龄差不多，力气并不弱。
  但此时的周函清，有着二十七岁年轻人的身体，感觉体内好像有股热气，驱使他的手臂，发出压制对方的力量。
  枪口被周函清，渐渐扳向保安的脑袋。保安的目光里，流露出恐惧。
  枪原本就是假的，周函清只想要吓唬他。
  正要收手时，旁边孩子的妈，上来拉他胳膊，对着众人喊：“大家一起上啊！制止这个暴徒！”
  周函清一个人招架不住两个，眼看手枪要脱手。
  突然两声枪响，保安和女人的身体，相继扑倒。
  女人倒地前，伸手抓向周函清，把他的口罩扯了下来。
  “戴上！快撤！”
  老刀收起右手的枪，肩上扛着黑色布袋，往门口走。
  人质们，看到有人被射杀，发出一片哗然。
  女人的孩子，也像周函清一样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捡起口罩。
  周函清钻出半开的卷帘门时，身后那孩子，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
  “他俩那天晚上的事，你知道了吗？”
  彭觉背靠在教学楼顶的水泥栏杆上，十二月的天，透着丝丝阴冷。
  石头趴在栏杆上，过了会儿，才吞吞吐吐地给出回答：“我……我知道了。大家都在传……”
  “传什么？”
  “就……王杰和宁小贞，在自修室里，喝酒过夜的事。”
  “原来都知道了啊。那你是怎么想的？”
  石头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般配的。其实不管宁小贞和谁在一起，都没我什么事。”
  彭觉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家伙，内心比自己坚强。
  有个问题，他还是想问。“既然到这个地步了，那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宁小贞？”
  石头腼腆地笑了笑说：“你呢？你也没跟我说过。”
  “我喜欢啊。她挺可爱的，能给人带来欢乐这一点，很吸引我。”彭觉再次试探，“所以你也喜欢她对吧？”
  “嗯。”石头终于老实承认，脸上有些泛红。
  这个答案，让彭觉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但我从来没奢望过，能和她一起怎么怎么样。对我来说，能远远看到她就觉得开心。虽然看见她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多少有点不舒服，但是以后应该会慢慢适应吧。哈哈。”
  彭觉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转过身，面朝石头说：“其实你不必泄气，他俩还没在一起。”
  “啊？真的吗？”
  “我找王杰当面问了，他告诉了我实话。那天他喝酒，是为了壮胆向宁小贞告白，但是宁小贞没答应他。”
  “因为过了宿舍门禁时间，两人各自趴在课桌上睡觉过夜，什么都没发生。”
  看到石头将信将疑的眼神，彭觉强调说：“我揪住他逼他说的，应该不会在说谎。”
  “是吗？这、这倒是有点没想到……”石头的脸上，难掩喜色。
  “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后来我觉得他有所隐瞒，就搜了他身，结果发现一张宁小贞给他的纸条。争夺时弄破了，但不影响看，给。”
  彭觉把一张用胶布拼接过的纸条，递给石头。
  纸条原本碎成了十多个碎片，左上角还有些残缺，上面用秀气的笔迹写着一段话——
  这几天，我时常感受到你的目光，希望那天的事，不会对你造成打击。
  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和其他的男生在交往，你看到的，都只是普通朋友。
  可能你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其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要在心里胡乱猜忌。
  我想约你这周六中午11点，在黄龙山顶的山神庙里见面。到时候，敞开彼此心扉。
  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去。希望你能来。
  宁小贞
  12月15日
  ——
  “宁小贞其实还是喜欢王杰的？会在周六答应王杰的表白？”石头交还纸条时问道。
  “很有可能。一般人都去那座庙求姻缘的吧。”
  “那……那也没有办法。”石头一下子，又变得垂头丧气。
  彭觉觉得，这个人实在让人失望。
  他推了推石头的肩膀，“怎么又泄气了？兄弟，现在还不晚。周六我们一起上山吧！”
  “我们也上山？你想干什么？再打王杰一顿？”
  “这次不会了。我想在宁小贞答应王杰前，向她表白，让她自己选择。你也可以啊，大家公平竞争。”
  石头发出苦笑，“那……我就不去了吧……”
  “这只是假设。如果他们见面不是谈感情的话，那我就不出来了。你不想知道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吗？”
  石头低下头没说话。
  彭觉熟悉他这种表情，“就这样定了吧！爬山大概要一个小时，我们周六九点半在山下见。”
  ……
  苏明被悬挂的黄狗尸体，吓退了两步。
  “苏明！我们回去吧！”范淳在石阶下方，跺着脚催促。
  树枝上的狗尸，在风中小幅晃动，还有鲜血往下滴，看上去很可怜。
  苏明忍住心中气愤，把绳子解下来，提着狗尸，放入路边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