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溪不喜欢被挑衅。
  读高中时，班里有几个女生，经常霸陵她，搜刮她身上的钱，把她堵在卫生间里欺辱。
  有一次，她们把她推搡到教学楼的楼梯上，因为拿不出钱，她们把她推倒。
  领头的一个女生，坐在楼梯栏杆上，伸出一条腿，让她来舔鞋，说以此作为让她们白跑一趟的补偿。
  挑衅的提示音，让宁小溪联想到伸到她鼻子跟前的那只脚，上下挑动的鞋尖，显示着嘲弄与蔑视。
  心中的怒气升腾，超过了畏惧。
  宁小溪将包扔在地上，拎起传物箱，拿上角落的一根扫帚下了楼。
  打开正门，绕到别墅后院的草地上，才把箱子放下。
  这次又是危险品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她趴在地上，倒拿扫帚，伸出胳膊，用扫帚柄去戳箱子的开关。
  这样，就算里面有爆炸物，也不会波及到她身上。
  箱盖应声打开的瞬间，宁小溪闭上了眼，但没有爆炸声和火焰喷出。
  她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抬起上半身看箱内。
  箱子的底层躺着一张纸条。
  虚惊一场。
  宁小溪拿出纸条，展开查看——
  “你还活着吗？”
  还是一样直来直去的笔迹，不同的是，后面用三根弧线，画了一个笑脸表情。
  狂妄得意的感觉，仿佛要溢出纸张。
  反正箱子也开了，宁小溪决定反击。
  她回到楼上拿来纸笔，同样伪装笔迹，写起纸条：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那种程度的爆炸，在这边无效，别忘了，我们这里是‘不存在物品专卖店’。”
  这么写，一是要让打击对方气焰，同时打消她故技重施的图谋。
  投入箱中传送后，对方很快接收。
  这次等了许久没回应。
  那女人多半收到了打击，宁小溪心中得意。
  十几分钟后，草地上的箱子，再次发出声响。
  宁小溪用老方法，谨慎开箱，取出里面纸条。
  “你骗我。没事的话，为什么这张昨晚发的纸条，过了一夜才看到？”
  “因为没空和你玩了，箱子太吵扔在了房间外。”宁小溪回复。
  这次对方回复很快，纸条内容令宁小溪吃惊——“你又在骗我。当然，我也骗了你，纸条是一大早才发的，不是昨天夜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马脚，宁小溪觉得低估这女人了。
  正思考着怎样掩饰过去，又来了一张纸条，些了很多字。
  “你是那天和我交易的女孩子吧？虽然掩饰了笔迹，但是和昨天的纸条相比，字的写法上还是有区别，比如反复出现的‘你’、‘我们’、‘不存在物品专卖店’这些，你的字要更秀气一些。”
  “看来，昨天和我交流的那个人出事了，你把人送去了医院，早上才回来，所以不清楚我传纸条的真实时间。”
  “家里如果出事，又有多人在的话，一般都会留个年纪小的、或者女孩看家。你却陪着去了医院，不会那边就你们两个吧？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真可怜。”
  宁小溪把纸条扔在脚下。身体感到一阵发冷。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自己只说了一句谎，对方就知道了这么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就此离开，才是正确选择。
  纸条再度传来——
  “怎么没声音了？看来我猜的没错。教训也吃过了，该怎么做，你们都清楚了吧？”
  “乖乖把箱子封起来，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我就去医院，查找昨晚送急救的烧伤病人，找到你同伙，把你们都灭口！”
  宁小溪无力地坐在草地上。
  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眼泪无声地落下。
  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屈辱，以及自责。
  自己多余的举动，结果又害了身边的人。
  那只上下挑动的脚，又在宁小溪脑海中浮现。
  “快来舔啊！听到没有？！”坐在楼梯栏杆上的女生，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脚尖几乎要碰到宁小溪的鼻子。
  “听到没有？你倒是听到没有？”
  靠在楼梯墙边的另外两个女生，也气势汹汹地帮腔。
  “听到了。”
  宁小溪站起来，抱住女生的腿，用力往上一抬。
  空荡荡的楼梯底层，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来自记忆中的巨响，把宁小溪惊醒。
  她用力地盖上传物箱的箱盖。
  这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
  ……
  最后的纸条，传过去一个多小时，提示音一直没响起过。
  看来对方已被吓住，不会再来干扰了。
  章曼云把传物箱从桌上拿下来，放到角落的另一个箱子一起。
  在桌边坐得太久，起身来到阳台，打开窗户，想呼吸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一股禽类的腥臭气味蒸腾上来，她忙关上窗。
  这才想起，楼下紧挨着一个菜市场。
  住在这种地方，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但是没有办法想走就走，现在是特殊时期。
  去厨房泡茶时，又路过那个冰柜。
  虽然用黑色的布盖住了表面，还是能感受到里面的不祥之物，恨不得拔腿跑过。
  等待茶凉下来的时间里，她拿出手机，给邱岳打电话。
  主要还是想抱怨，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被困在这里的。
  “怎么了小云？想我了吗？”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这种亲昵的语调。
  有些做作，但又讨厌不起来。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搬到你那里去？不想再住这个破地方了！”
  “嗯……还是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还不能公开。”
  “但是这个地方好臭！还有……”
  她把目光转向厨房的冰柜，“我不要和死人再待一起了！什么时候你过来帮我弄走！”
  “那个……你不是说箱子被店家远程监控了吗？现在丢掉的话，我们的事不就暴露了。”
  “已经解决了。”
  章曼云得意地，把自己昨夜和上午的战绩，告诉了对方。
  “哈哈是吗？那太好了！等我计划一下。对了，你那边有什么东西需要处理掉吗？你也记一下，到时候一起。”
  章曼云把目光，投向房门后，没用完的半桶汽油和几个空酒瓶。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最好还是销毁，留着容易被人起疑。
  卧室的床头柜上，还有一样东西，她也很想销毁，就是那张夫妻合照的相框。
  “再忍耐一两天，亲爱的，很快就过去了。”邱岳还在安抚。
  章曼云挂了电话，拿着茶杯，来到狭小的客厅坐下。
  虽然不能马上告别这个地方，但能把尸体处理掉也是好的。
  传物箱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可惜的是，箱子有使用期限，容量也不够大，要不然以后不用工作，光凭这个就能赚大钱了。
  那个“不存在物品专卖店”，真是个奇妙的组织。
  可惜的是，现在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某种呜咽般的声音入耳，打断她的思绪。
  是桌子底下，狗窝里的豆豆，发出的声音。
  这只棕色的博美犬，可能是饿了，却没有上来摇尾乞食，趴在窝里面哼哼。
  “豆豆！”
  叫它也没有过来。
  章曼云找出狗粮，倒了一些进食盆。
  闻到味道的豆豆跳出窝，凑上前，埋头吃起来。
  “狗毕竟是狗，认吃不认人。”章曼云低声自语。
  一上午都在和人斗，她有些累了，躺倒在沙发上，盘算起中午吃点什么。
  这时，某种声音传来。
  她一下子从沙发跳起来。两个传物箱同时都在响。
  是那个“不存在物品专卖店”的小女孩，又传东西过来了？
  她还没有死心？
  像之前一样，安全起见，章曼云戴上手套，拎起一个箱子去楼顶放下，再用晾衣杆远远择开。
  箱内并无异常，里面除了折叠的纸条，还有一个墨水瓶般大小的黑色瓶子。
  纸条写着：“一点和解的小礼品，使用说明书见瓶上。”
  章曼云迟疑了几分钟。
  自己炸伤了对方的人，那个女孩应该恨死自己才对，为什么要送礼品？
  但她又很想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使用还要看说明，不会又是‘不存在物品’吧？
  拿起瓶子，轻轻摇了摇，听声音，里面装的是个固体的小物件。
  章曼云没有贸然打开瓶子，想看过瓶上贴的说明书，再做决定。
  然而，这张自制说明书上的字，是用极细的针管笔写的，密密麻麻好多行，小得无法用肉眼看清。
  这不用放大镜没法看。
  但……楼下有放大镜吗？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掏出手机，对准说明书拍照，然后在手机上放大照片查看。
  这次终于看清。
  只是文字毫无重点，写着“增强抵抗力”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看到后面，她终于明白，这是一份手抄的维生素片的说明书。
  她气得差点把瓶子扔了。
  最后试拧了一下瓶盖，盖子紧到她使出全力，也都没有一点松动。
  直觉告诉她，这瓶子里的东西有问题。
  章曼云放弃查看，把瓶子丢回箱内，在纸条上写下“你想搞什么鬼？”这句话后，盖上盖子。
  这一次，如石沉大海大海，瓶子和纸条始终没人接收。
  半小时过去，章曼云有种取出瓶子再次查看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她，对方不接收，可能就是在等她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