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闹着要做dna检测，市局拗不过她，就给这二人做了。
  结果铁证如山：她和这具无头尸体dna相似度高达99.9%，存在亲子关系。
  夏知秋这才“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负责接待夏女士的人是顾思。
  他给夏女士倒了杯柠檬水，女执法者许一乐，扶着颤巍巍的她，坐在沙发上。
  夏知秋并拢着脚，一个劲儿地跟顾思强调，她的女儿有多听话多乖巧。
  她抹着眼泪说，她这个女儿打17岁，一个人外出上大学，就没让她操过心。
  对象也是自己找的，大学同学，人也不错。
  女儿还从小喜欢画画，生活幸福美满，婚后就没让她操过心。
  她被人残忍杀害，夏知秋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是什么人下了这样的毒手！
  等等，婚后？
  不对呀。
  民政部门的婚姻登记记录上显示，白流苏和燕绮，根本就没结婚啊。
  顾思这话当面一说，夏知秋就像挨了个晴天霹雳，直挺挺愣在那里，连手上的一次性水杯，都给砸翻了。
  “怎么会……怎么会！她、她跟我说过，她和小燕领过证的，怎么会……”夏知秋全身哆嗦着，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顾思也很尴尬。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搞的。
  但却本能感觉到，这事一定有猫腻。
  于是，递上纸巾，等夏知秋哭完了。
  夏知秋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问：“执法者先生，那……您是很懂法律的吧？”
  “看哪个层次了，一般的懂。”
  “那……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像我女儿和女婿……不，和小燕这种情况，那他们风华府邸那套房子，该怎么分割和继承啊？”
  顾思皱了皱眉头：“那房子不是租来的吗？这个不是他们的财产，不会涉及到继承。”
  “什么？”
  夏知秋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她“嗖”一声站起身来，“不可能！”
  “……”
  “我！我们有房产证的，我们有……”
  夏知秋哆哆嗦嗦打开手机，摁了好几遍指纹才解锁。
  她划开相册，翻开她保存着的房产证照片给顾思看，“执法者先生，你看，这是那幢房子的房产证照片，写的是我女儿和女……不，小燕的名字。”
  顾思放大后看了看：“你这个房产证是假的，名字都是p上去的，你看，这个编号的位数根本不对。”
  夏知秋尖叫一声，当场给晕死过去。
  顾思慌了，忙里忙外地打电话叫120。
  周蟠听到响动后走进来，瞅见询问室内光景：“怎么了，这是？”
  顾思将事情跟周蟠说了。
  周蟠听了后，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凉薄哂笑：“看来，平日里，老太太是没少催婚吧？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拐着弯儿撒这么一大个谎。”
  “催婚？为什么？”
  “女人年龄大了呗，你瞅瞅，白流苏都33了，还没嫁人，家里人觉得丢脸。”
  “丢脸？程熙也30了，她父母也没逼着让我们结婚啊。我上回求婚，她竟然跟我说要再考虑考虑，在一起五六年了，怪伤人自尊的。”顾思揉揉鼻子。
  周蟠瞟他一眼：“人和人能一样吗？你家程熙她爸，是省公安厅厅长，人家不要多考察你一段时间？多少人排着队去追呢。你要真娶到手了，我还得把你给供着，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顾思红了脸，咕两句：“说什么呢！程熙她爱我！”
  顾思和周蟠，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
  夏知秋明显受了不小的精神刺激，醒来后，就一个劲儿的痛哭流涕。
  还双手交叠着互相拍：“执法者，您都在这儿，您给评评理，我家流苏，平日里来都听话得很，孝顺父母，对所有人都好，从小就被人称赞，以前还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树人大学法律系呢，却没想到给我捅这么大个窟窿！”
  “我跟乡亲们早都放话出去，说我女儿成了家，在城里过得很好，这怎么就……您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夏知秋越哭越伤心：“流苏是我大女儿，我那二女儿白萍意，从小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她爹又死得早，我这一辈子，一门心思都扑在流苏身上，没想到这家伙也给我不争气。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她捶胸顿足，似乎更多的是生气，而不是伤心。
  一旁的顾思，不太明白夏知秋的愤怒从何而来。
  后来，周蟠同他讲，现在很多父母就这样，女人一过30还没成家，总是要惹人歧视的。
  顾思说，咱俩不都30多了，也没成家。
  但女人就没这个优势，30岁以上要么找个二婚的，要么屈就，找个自己以前怎都看不上眼的，反正是难做。
  所以，为什么年轻女人都那么贵呢？
  送个包包就得花个好几万的。
  顾思不说话了。
  那既然这样，他就实在有点嫌弃那燕绮了：还说是大学同学，好了十几年了，自己的女人焦虑到要被迫向父母说谎这种程度，他为什么不娶她？
  他为什么不着手去解决这件事？还是不是男人？
  换作是他家程熙，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可惜，程熙要钱有钱，要交际有交际，不缺钱也不缺爱。
  她对他，一无所求。
  带着满心的疑惑，顾思前去走访了燕绮生前的工作单位——国源电厂。
  所收集到的线索，和顾思先前设想的大致相同。
  关于燕绮有稳定女友的这件事，与他要好的同事，没一个知道的。
  燕绮对外言说的，一直是自己单身，有时候还和自己单位新来的年轻女人打情骂俏——当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周蟠说这很正常，别说是这种了，现在很多已婚男人在外头，也宣称自己是单身，方便泡妞。
  顾思寻思，不会这么渣吧。
  毕竟十几年的感情了，没必要为一时的兴起，弄坏了吧？
  ……
  话说回来，黎梓熙这边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一句话：找不到人。
  身份证没有乘坐交通工具的记录，银行卡也没刷卡记录，就连她平时上的网站，也没有浏览记录。
  她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在这信息高度共享的今天，一个人的行动轨迹很难不被捕获，至少支付宝该有消费记录吧？
  可黎梓熙什么都没有。
  就跟死了一样。
  而更令技术队困扰的是，黎梓熙的个人信息里，居然搜不到她的父母。
  这个女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又给突然消失了一样，非常诡异。
  黎梓熙这边，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但颜孟祥那边有。
  颜孟祥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腆着个啤酒肚，人倒是不丑，就是有种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
  网络上，他的信息也不多，没什么就业记录，可能是个无业游民。
  颜孟祥的住处，很快就被打听出来了，青冈市龙口区玫瑰城小区。
  玫瑰城可是远近闻名的别墅区啊。
  周蟠寻思，这姓颜的，不是个无业游民嘛！怎么可能买得起？
  难不成是富二代？
  可年龄也不对呀，他都40多了。
  周蟠和顾思走访前，通知了颜孟祥。
  他这会儿正在家里等着，还给提前泡好了茶。
  据颜孟祥所说，他跟黎梓熙其实不熟，就是普通朋友，别的他也不知道。
  周蟠拐弯抹角问了好几回，他统统就一句：我不知道。
  周蟠有点头疼了。
  很明显，这家伙在撒谎，tonightclub的小妹林遇，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经常去接黎梓熙来着，难不成，是女的一厢情愿？
  周蟠和颜孟祥交谈的时候，顾思没怎么听。
  他以借用洗手间为名，在颜孟祥的住处四下查看。
  发觉这家伙可真有钱，品味也不错，无论是家里的装修还是摆设，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财力和地位。
  顾思还在颜孟祥家里，发现了很多画刊，名字他很熟悉：《时代画刊》，白流苏在那里常驻，他都记着。
  顾思随手翻了翻，发现凡是刊登白流苏画作的，颜孟祥都在那页夹了些精致的书签。
  不仅如此，颜孟祥的书房里，还贴满了白流苏的画作，还有她的个人照片。
  看样子，是白流苏的狂热粉啊。
  这么嚣张，他女朋友黎梓熙，受得住的？
  有猫腻。
  事后，顾思同周蟠讲，颜孟祥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至少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他一个无业游民，玫瑰城的别墅买得起的？
  他家的每一件摆设，也都价值不菲吧？
  不承认关系，还是说，他包养了黎梓熙？
  周蟠说：“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我随口问他，他是做什么时，这家伙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是做中介的。我又追问是做什么中介，他顾左右而言他。”
  周蟠一摊手，“这家伙绕圈子的功夫不错，我这询问了老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
  “这样，这里是龙口区，我先给龙口区的刑警大队长素珊珊，打个电话，我们关系还不错。”
  “咱俩一会儿上她那儿坐坐，看看她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无论是户籍资料，还是颜孟祥这人的生平经历。”
  “行吧，先这样。”
  周蟠开了大约有20分钟的车，就来到了龙口区执法局。
  素珊珊是个女警，个儿高，长相坚毅，不苟言笑。
  她有个特点，就是嘴唇偏厚。
  拿顾思的话来说，是长得怪怪的。
  拿周蟠的话来说，那就是性·感。
  “嘿！瞧瞧，舒淇！还有美国那个安吉丽娜·朱莉！那张嘴长得就是够劲儿！”周蟠这样描述。
  素珊珊在执法局门口等着周蟠和顾思，见了他们后，立即立正敬个礼：“周队！顾大！”
  “您们要的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颜孟祥这个人有点前科的，我以前调查过。您们请，进来我安排人给您详细讲解。”
  说完了，素珊珊转身就走，干脆利落，面无表情，让周蟠想要做出的讨好，给扑了个空。
  说到颜孟祥的职业，那可真是让周蟠和顾思大开眼界。
  颜孟祥没说谎，他的确是个中介。
  嗯……
  通俗来讲，他就是个拉皮条的。
  但他这皮条拉得特别高级，不然也赚不了买得起玫瑰园的钱。
  许多男性，小时候都有憧憬和喜欢的女明星，那些是他们的梦中情人，以及青春期的性·启蒙。
  多年以后，小男孩们长大成人了。
  一些人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抓住机遇变成了所谓的“成功人士”，就喜欢一掷千金买一笑，别人也管不着。
  只是年少时的幻想，成了心底包裹很好的一粒种子，就等着破土萌芽了。
  这时候，就不得不夸赞国人的想象力，和“钻”劲了。
  只要这个需求在，做生意的那些人什么都能给你搞过来。
  影视圈不是本就乱嘛！
  再加上有些神秘，极易被妖魔化，好事者常常搞一些小道消息(当然大部分是污蔑)来混淆视听：
  别看现在某某女明星混得人模人样的，以前还不是个卖的？
  xxx是个基佬，圈里人都知道了。
  某某大牌是哪个土豪包养的小三，一晚上多少多少钱。
  颜孟祥就是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拉皮条的”。
  他不知编造了多少小道消息，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后开始胡扯，说他哪里哪里有关系，能请到这些男女明星出台云云。
  再说什么那些视频上的人，都是涂了好多层粉，灯光一打，才出来那种效果，女明星卸了妆根本不能看。
  和一些土豪老板谈妥了，他就开出天价过夜费。
  当然，他是找不到女明星的。
  但现在，有一些女孩子的仿妆技巧，出神入化啊，认真化上个半天，那绝对能以假乱真！
  颜孟祥就是这么干的。
  黎梓熙是他的合作方之一，她有着无比高超的仿妆技术，什么大牌明星都能给你化出来。
  她有时候自己做，有时候化妆别的女孩子让她们做。
  给颜孟祥赚了不少钱——他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颜孟祥自己赚到了钱，又满足了某些老板吹嘘“我睡过xx”的心理需求，完美。
  但这种事，其实都是暗地里的私人交易，而且规模不大，所以被执法者查到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