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26号盒子】悍匪
作者:小一先生      更新:2022-06-20 17:28      字数:3267
  我以无比诚恳的眼神看着他:“左诀,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我恨他们没错。可他们也好端端活了这么多年,我要杀早杀了,不至于现在才动手。没理由,也没必要。”
  左诀皱了皱眉头。
  我将手伸过去,示意他解开手铐:“许静宜既已重新出现,就没打算跑,也没跑的必要,毕竟现在天网系统这么强大。”
  “阿铮还在这里读书呢,眼看着要高考,我不至于。查清了再来讯问我吧。我一直都在。”
  门外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高喊着“薛律师,薛律师”。
  该是助理小夏到了,她这个时候过来,应是办好了取保候审手续。
  左诀帮我打开手铐。
  我有点疲惫,“我没杀人。徐太太在栽赃我。按你的推论,徐太太若一早知道我是许静宜,肯定会避而不及,怎么可能会花400万,来委托我处理她和孙铭的事。除非她在设圈套。”
  我苦笑,“左执法者还看不出来吗?”
  我的眼睛向下垂了垂,转而又望向远方,隐于云彩之下的重重山峦。
  我低头苦笑,“我习惯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被人冤枉,我不过就想做个普通人而已。”
  我抬过头,给左诀一个凉薄的笑:“我说过了吧,看,12年过去了,你还是活在你的象牙塔里。看不到你所信仰的那些,其实一文不值。”
  左诀周身一震,面色瞬间泛红,明显羞惭。
  我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
  不得不说,青冈市执法局处事能力很强。
  他们很快就通过路口监控,看到那晚,徐太太先于孙铭进了红色别墅,她手里提着个透明塑料袋。
  放大了细看,袋子中看得出,是如意超市卖的那种烤鹅肝。
  追踪来源,收银小姐的证词表示,她的确来买过,还和自己起了争执,她记得很清楚。
  同时,塑料袋里还有些橙色的东西圆鼓鼓的,看外形应是柿子。
  她那晚也分明通过电话,跟孙铭说,“我给你买了晚餐,你加班回来记得吃。”
  然后离开去打麻将。
  到了晚上,孙铭开车载着禄芸,进红别墅欢好。
  而那晚监控显示,禄芸是真的没有带任何东西。
  真相大白。
  这事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不过打电话没挑好时机。
  徐太太被执法局拘留时,大声喊冤。
  她说自己那天的确买了鹅肝,但塑料袋里圆圆的那些是家里的橙子,根本不是什么柿子。
  笑话,怎会有人相信她呢?
  她涉嫌谋杀亲夫的风声一出,网络上一片哗然。
  当年许多被她从中“穿针引线”,介绍给孙铭的女孩,站了出来揭发她曾经的恶行,这事让整个国家都震惊了。
  居然会有这样变态的事!居然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我成功获得了迟来20年的同情和声援。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没等执法者宣布侦查终结,徐太太就在重重压力下,喝多了酒,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人们都说,她那是畏罪。
  万盈集团董事长孙铭,及其情人禄芸被杀一案,到此为止。
  案件随着嫌疑人的死亡,而终止调查,我被无罪释放。
  阿铮小家伙,起初在家门口踮着脚张望,见了我后,傲娇的鼻孔朝天:“哼,妈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害我白担心一场。”
  我伸手想摸他的头,却觉有些费力,他已经这样高了啊。
  我白他一眼,“知道我没事,还担心什么?闲得慌。”
  我揍他脊背,“快去做作业,要高考了懂吗?别找借口偷懒。”
  阿铮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出门给他买菜,想买只老鸭炖汤补身子。
  先前的司机师傅见我涉案,怕被牵连脚底抹油辞职溜了,我又不会开车,只得自个儿走过去。
  我一步步走在铺得长长的柏油马路上,两旁的绿化带新得扎眼,那绿油油的色彩,像是生命一般蓬勃了绽放,空气极度清新。
  一辆极拉风的路虎车,停在我身侧,滴我了两声。
  我回头看,它还没上牌照,不知是哪个肤浅的家伙装x来着。
  车窗摇下来,我瞧见是宋可,便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
  他眼神一荡,二话不说,将我塞到副驾驶。
  宋可一面将车开得飞快,一面狠狠摁着我的头,说,“好啊,薛茉,你现在满意了?将我安排给老女人帮你演戏,你满意了?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
  我咯咯直笑。
  我笑着说:“怎么,徐晴那个老女人,各方面都没我好吧?”
  宋可瞪我一眼:“那不是废话嘛!”
  我嘻嘻笑着说:“你也别总跟我一起,偶尔换换口味也不会腻。咱们的恋情,得变成开放式才有意思,你跟那个红色高跟鞋,在我的床上那样乱搞,我不也由着你嘛!”
  宋可黑了脸,扬起手“咚咚”敲着我的头,“下回再在我面前提什么殷然,我就弄死你。再想挨打就试看看。”
  “开放式那是对我而言的,你?”他瞟我一眼,“哪个男人敢碰你,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我嘻嘻笑着,“是是是,咱家就你地位最高了。”
  我瞧着这时,他将车已经开到荒郊野外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暮色已然压下来了,周围也没什么人。
  心情真好啊,我。
  春光明媚,我俩得好好庆祝一番。
  人这种生物,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虽证据在握,许多时候还得去看人心,端看你想相信什么。
  其实左诀很聪明。
  他最开始猜的全都正确,我的确是那么做的,给禄芸打电话,要她上三楼,帮我拿一个并不存在的信封,然后害她跌了楼去。
  但我做的,却比左诀想的还多一步。
  宋可在很久之前,就按照我的计划,去引·诱徐太太了。
  宋可多帅啊,一张巧嘴,太会讨女人欢心。
  若是执法者愚笨,将这事直接定性为意外的话,那就什么事没有。
  但若执法者聪明,要详查这事的话,那我就启动b计划——
  先是制造和宋可失和的假相,再让他揭开我是许静宜的身份。
  最终将矛头引到徐太太身上来,说是徐太太栽赃我,事实上,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天给孙铭送过去的,的确是烤鹅肝和橙子。
  但对很久前,就同她在一起的宋可来说,将橙子换成柿子,很难吗?
  宋可一直在她身边,引她做出什么疑似杀人嫁祸的事也不难吧?
  为什么我和宋可,都没有购买柿子的消费记录?
  很简单,我这么大一个成年人,随便偷几个柿子还能办得到吧?
  我们两个人合作演一出好戏,也不算太难吧?
  左诀在查到我之前的案底是冤案后,已是可怜于我,心内便私下里倾向于我。
  我最后给他讲的故事,自然会令他愿意相信。
  这件案子,执法者的误区是,误认为我只有一个人。
  在知道我和殷然的过往后,便想当然的认为,我跟宋可,是在他身上拼命找殷然的影子。
  不全是,我们是共犯。
  不一定有爱情,却必然是伙伴。
  我温顺地伏在宋可肩窝上。
  他一口咬上我肩膀,恨恨说,“薛茉,从今往后,你可不能再想着什么殷然、殷然了,他死了20年。”
  “你可别忘了,是我帮你煽动舆论,逼得徐太自杀,案情才做死了的。所以你这辈子都得跟着我,伺候我。”
  我忽然间后背一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他抵在了车前玻璃上。
  “怎么,威胁我?”我转了转眼珠。
  这滋味可不好受。
  我向后仰了仰身子,摸到自己的小手包,我知道那里有一把枪,枪里还有一颗子弹。
  17岁那年我藏起来的,殷然的枪。
  我向四周望望,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上没人,前面又是郁郁葱葱的山,在这里,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我究竟要不要向他开枪灭口呢?
  我闭着眼寻思,手按上硬鼓鼓的枪身,转念想了想,算了。
  他是帮凶,举报我,除非他不要命了。
  于是,我慢慢松开手,任凭他将我放倒在椅子上。
  殷然。
  我躺在车里,打开天窗,看着眼前这幕无边星河。
  或许他在我少年时,有些话是说对了。
  感情这东西,远没我们想象的那般长久。
  到如今,我是悍匪,不是许静宜。
  或许我还爱他,或许不爱。
  已经不重要了。
  我永远也没机会去检验了。
  那晚,我在星河辽阔下做了一个梦,恍惚又回到了我6岁的时候,他将我打劫犯的车里抱出来,塞我掌心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笑着说,“你别怕,没事了。”
  我将头埋在他胸前,嗅到了他白衬衫上淡淡的茉莉味。
  那年,糖很甜,茉莉花真的很香。
  后来,他将我拷在车的把手上,踢了我两脚,说,“你给我闭嘴,你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哎,其实到那时,我又何曾跟他说过一句假话?
  他这一辈子,我都未曾骗过他。
  我这遗憾跟谁说呢?
  在那个有着漫天星河的梦里,田野里开满了一望无际的向日葵。
  他蹲在我身边,摸着小小的我的头,说,“我终究是没能将你教好啊”——带着忧心忡忡的神色。
  我高举着双手想解释,他说你闭嘴。
  我呆呆站在那里,无垠宇宙中就只剩了我一人。
  我醒来时,像被谁狠狠扎了一下,捂住脸嚎啕大哭。
  只觉20年了,我再没有这样放肆哭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