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错人了。郑霄跟她接触，其实就是为了你的车。”
  “你在合同上签字以后，郑霄就开始躲着董菲，之前的承诺全都烟消云散，购车款也没有给她。”
  “为了拿到钱，她每天都去郑雷上班的公司蹲守，电话更是狂轰滥炸，终于逼迫那人现身。”
  “郑霄以没时间为由，约她第二天中午，去某个地方相见，那个地方就是案发现场。”
  “她没有拿到钱？”钱坤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郑霄的嫌疑最大，你为什么不去抓他？”
  “没有那么容易。”
  周斌无奈地摇了摇头，“郑霄承认骗了董菲，但只是强调二人不合适。对于购车一事，他说那是正常的交易，你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询问了车辆过户的事，他说一时疏忽，过后会找你。至于教唆董菲去案发现场，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在他的口供里，那只是他为了摆脱董菲的纠缠，随便说的地方。”
  “随便？”
  钱坤仿佛听到了笑话，揶输道，“他可真厉害，随便一说，就引出这么多事来。”
  周斌点了点头：“我知道郑霄有问题，但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至于是随口一说，还是早就知道，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哪个是真的。”
  “你刚才说，案件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是什么意思？”钱坤追问。
  “我们查到了死者身份。”
  周斌说，“因为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详情。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好人，因此他的死，极有可能是不法分子窝里反。”
  “所以，我必须知道他是否有同伙，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在车上说过什么，这些只有你知道。”
  “抱歉。”钱坤摇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
  “就当我求你。”
  周斌急切地说，“好好回想一下，那天你都去过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接到的单，有什么特征可以联想回忆。”
  “你不要催我。”
  钱坤懊恼地说，“我现在脑子里非常乱，你越是急迫，我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斌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良久，他幽幽地说：“你跟董菲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钱坤侧过头，透过窗户望着街边的风景。
  树下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生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女孩，顺便把她头上的落叶摘掉，二人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
  此情此景，令钱坤有些动容，叹息道，“可能，我真的太冷漠了吧。”
  周斌睁开眼，也望着窗外的一幕，微笑道：“经济条件对女朋友来说，只是生活一部分，精神上的关心，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是呀！”
  钱坤苦笑，“可是世间的男人，大多数都认为，只要给了女朋友物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望着周斌。
  “怎么了？”周斌不明所以。
  钱坤回忆道：“那个人上车以后，打过一个电话，听语气似乎是他女朋友，他说了一句‘亲爱的，马上钱就到手了，回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在这之前……”
  他闭上了眼，某些不经意的记忆，纷纷在脑海中浮现。
  “与他在一起的，是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带着一顶鸭舌帽，就是这人打开的车门。关门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只要到手一部分，明天老地方见……等一等，他之前还说过话，好像是……”
  “是什么？”周斌瞪大眼睛追问。
  “小孩子太吵了，在一个地方放太久容易暴露……”
  钱坤愕然地呢喃，“拿到车以后赶紧运走，否则老板发怒，咱们都得死……”
  周斌大惊失色，声音都颤抖了：“你在哪里接的他？”
  “距离起始点一公里的地方。”
  钱坤思索着说，“好像是一个木桥边，你去网约车平台找一下我那天的行程，排查一下应该就能找到。”
  周斌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何至于绕这么多圈子。”
  说完，也不等钱坤回应，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就跑了出去。
  “翻脸比翻书还快。”钱坤哼了一声，继续搅动咖啡。
  ……
  “我在逃避吗？”
  钱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董菲的指责之声。
  回想过往，他好像真的很孤僻。
  弟弟失踪以后，继母的性情大变，却也没有虐待过他。
  只是不再关心他，甚至连他父亲一起冷漠对待。
  在这个重新组成的家庭里，看不到任何鲜活温暖的一面。
  由于经济大权掌握在继母的手里，等于是握着生活得命脉，那几年，父亲的生活也很窘迫。
  为了重新获得妻子的关注，父亲用尽了办法，最终牺牲了他。
  那些年，他和外婆一起生活。
  直到高中毕业，外婆去世，父亲重新接回了他，却没有带到家里，而是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给他住。
  后来，上了大学，因为继母拒绝支付学费，他又因厌烦与人交流，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最终只能辍学。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董菲为什么会喜欢他。
  一个不合群的人，一个什么时候看起来，都特别忧郁的男人，到底怎么吸引的女生呢？
  他根本不曾想过，这种特殊的气质，本来就令那些心高气傲的女生神往。
  毕竟，当所有人都投以青睐的目光时，她便会忽略那些庸人，反而对不屑一顾的男生产生好感。
  凌乱的思绪，使钱坤感到疲惫。
  漠不关心，并不能真正令他轻松，反而会因内心的纠结，而陷入迷茫深渊，
  他试着放空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总算在恍惚之中沉沉睡去。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
  ……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周斌没有再出现，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着。
  钱坤不想出门，无奈，得挣钱吃饭。
  于是，在招聘网站联系了几家公司，打算应聘司机一职。
  他顶着烈日前往，奔波了一天，纷纷铩羽而归。
  他性格冷漠，不善交流，又有着愤世嫉俗的心态。
  因此，在面对那些招聘者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垃圾堆的肮脏虫子，一边趾高气昂，一边庸俗至极，每次对方的话还没等说完，他就会起身离开。
  所以，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
  晚饭是在邻居家吃的，他还和那个小姑娘，玩了会儿飞行棋。
  回家以后，他惊奇地发现，门没有锁，心想会不会董菲回来了？
  转念一想不太对，董菲没有拿钥匙。
  为了安全起见，他抄起一块砖头，然后轻轻拉开房门。
  “把砖头放下！”不速之客的声音传过来。
  钱坤看清了屋里的人，不免有些吃惊。
  依照对方所说，把砖头扔到里一边，皱眉道：“怎么是你？”
  那人右手拿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钱坤，沉声道：“我警告过你，不要乱说话，你完全不当回事，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钱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毫不在乎地说：“原来送恐吓信的是你。”
  他走过去，对着那人的脸，吐了一口烟雾，“我对你完全不感兴趣，当然不会理会你的恐吓。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那人一头雾水，不自觉地换了一只手持枪。
  钱坤在椅子上坐下，悠然地说：“你好像叫郑雪是吧？那天你来要车，我就感觉你这人奸诈得很，可是没想到，你不仅奸诈，还欺骗董菲的感情。”
  他稍加停顿，又说，“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让董菲去那个杀人现场？”
  “我已经告诉过执法者，随口说的一个地方。”
  郑霄的额角浮现汗珠，似乎是不确定钱坤这种坦然的态度，是否留有后手。
  “那可就奇怪了。”
  钱坤又说，“你从我这里买了一辆车，但是却不着急过户，似乎只想用车，车归属于并不重要。”
  “你一句话，就把董菲送去了发生命案的房子，还留恐吓信威胁我不要乱说话。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巧合，未免太不真实。你到底在策划什么？”
  “我没有策划什么。”
  郑霄深吸口气，怒冲冲地说，“要不是你和那个执法者说过不该说的话，我根本不会被盯上，现在连家都回不去。”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只是利用董菲的感情，把你的车骗到手，然后卖掉赚一笔钱。”
  “买主是谁？＂钱坤严肃地问。
  “不能说。”
  郑霄咽了下睡沫，“他能找到我，说出来我就得死。”
  钱坤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直视着他：“我问完了，你开枪吧！”
  “你不怕死？”
  郑霄明显一惊，皱眉道，“这件事，没必要涉及生死，你只要帮助我，让执法者不再骚扰我，一切都可以商量。我只求财，大不了到手以后分你一些。”
  “你已经无法脱身了。”钱坤玩味地笑着，“你的买主，摊上大事了。”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郑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