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我喃喃道，“可我不记得梦里的人都是谁，也不记得什么前因后果，只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
  龙昕安慰道：“做梦都是这样没头没脑的。”
  我本想说什么，迎上夏娃探究的目光，又咽了下去。
  其实，我还记得梦里那个女人，她拥有和夏娃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一种直觉告诉我——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昏迷前。亚当所说的话，再度在我耳边回响：“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你的异能限制了你只能读取无生命体为期一年的记忆，还是……你，只能存在一年，所以不能涉足更远的时间？”
  这声音，与破碎模糊的梦境画面重叠到一起，我觉得头更疼了。
  ……
  英国，西敏市，使徒联盟总部基地，01：28。
  亚伯花了八年时间，把西敏市，打造成固若金汤的无形堡垒。
  身在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出色的蜘蛛，共同织就这张庞大的天罗地网。
  可他们同时也是落在网上的蚊虫，决定生死的大权，只掌握在位于顶端的boss手中。
  现在，亚伯首次将最高权限分给了别人。
  代号“赫尔墨斯”的伊诺克，是使徒联盟情报组的上任组长。
  他不仅拥有当今最强大的读心术异能，还是一位技术超绝的骇客。
  因此，在发现贾里德死亡、亚当从内部封闭整个“镜世界”之后，突破两个世界壁障的重任，便避无可避地落在他肩上。
  “我有两个办法杀死亚当。”
  他对亚伯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加紧攻破合修会网络系统，找到伽罗德用以承载镜世界，运行的私人内网，占领那个服务器，捕捉到亚当大脑在现实中的所在地。”
  “然后，切断为其提供脑细胞活力营养剂，和连接计算机网络的总控制装置。”
  “已经没有生命主体的大脑，在失去营养供给后，会迅速衰竭枯死，‘镜世界’里的他也就随之消失，不过这样做的话……”
  “在他脑死亡的瞬间，‘镜世界’也会彻底崩溃。”
  念及夏娃的精神体还没有脱困，亚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方法，“第二个是什么？”
  伊诺克微微一笑。
  他看了一眼放在巨型计算机前的三个休息舱，其中一人已经被判定脑死亡，只剩下周辞和龙昕，还双目紧闭地躺在里面。
  “亚当能从内部封锁‘镜世界’，靠的是他的意识。”
  伊诺克意有所指地说道，“在那个以意识为主导的主观世界里，只有他能杀死自己，所以……”
  说话间，他重新坐回主脑屏幕前，剩下的十四名情报组专家，也各归其位。
  在重启“镜世界”之前，情报组成员已经将有关它的程序硬盘和芯片，完全解码。
  再加上，伊诺克曾经在合修会总部卧底的收获，及攻破内部资料库的收获。
  他们对改造人势力的信息网络系统，已经了解到让其忌惮不已的地步。
  偏偏信息工程是个庞然大物，哪怕对方加紧防火墙和销毁密钥，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置整个系统。
  “运行‘镜世界’，必须要巨型计算机，和庞大网络数据洪流的支持。伽罗德的私人内网。不足以独自支撑这一切，必定是在合修会总部系统里另辟基地。”
  伊诺克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我开放主脑服务器接入点，你们放弃分支服务器，统一架构防护屏障。”
  “听我命令，同时发动攻击，目标是对方系统中、所有在线网络设备。限时30分钟，剩下的工作交给我。记住，没有第二次机会，只许成功。”
  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不能在对方截断数据流、攻破已方屏障之前，完成任务并撤退。
  那么，使徒联盟的总部基地，就将彻底暴露，网络信息系统也会全面瘫痪。
  在亚当点头之后，十四名情报专家同时点击了“确认”。
  “go！”
  一瞬间，数据洪流仿佛滔天巨浪般，涌向了合修会的网络防护墙，冲击出入口后，便化身数以亿万计的白蚁，在顷刻间将城墙撕咬开来。
  对方的情报人员，也迅速组织反击，双方在网络世界里，展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攻防战。
  伊诺克就像藏在木马里的希腊士兵一样，在硝烟的掩护下，悄然入侵到合修会总部网络。
  密密麻麻的字符，在主脑屏幕上不断闪现滚动，他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数据异常迹象。
  其他十四人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就连亚伯都屏住了呼吸，信息控制室内，如死一般冷凝僵硬。
  时间过得很快，还剩十分钟……五分钟……
  最后一分钟！
  “撤！
  三秒钟之内，十四名情报专家全部断网回撤，临时屏障程序顷刻自毁。
  亚伯冲到主脑前，看见屏幕上那个空格提示框——
  “现任合修会长伊莱斯特，名义上是伽罗德的儿子。实际上是他最完美的生化改造人，拥有他完整的记忆和思维模式。面对他，就跟对付那个老家伙一样……”
  伊诺克的嘴角勾起讽刺，“那老家伙只相信自己，所以，我入侵了伊莱斯特的内网后，成功找到了入口。”
  密码是（希腊语：忒修斯）。
  也就是伊莱斯特的代号，和身份来历。
  电脑黑屏了十秒钟，再度亮起时，终于出现了处在监控视角下的房屋画面。
  正是“镜世界”里面，亚当为夏娃构建出的家。
  所有人都差点欢呼起来。
  亚伯面露喜色：“能坚持多久？”
  “合修会的内网已经瘫痪，他们最快需要二十分钟的整修时间，在这期间，只要我们安分点，就不会惊动亚当。”
  伊诺克勾起嘴角：“周辞不是笨蛋，我们能想到盗取合伊菜斯特的账号，他肯定也会从亚当的端口下手。”
  亚伯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对他那么有信心？”
  伊诺克反问：“boss难道不相信他吗？”
  两人相视一笑，只字不言。
  他们等了整整十分钟，屏幕里，终于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其中两名男子，赫然是周辞和龙昕！
  众人精神一振，亚伯更是死死盯着剩下那个黑发女人。
  伊诺克能听到他此刻毫不掩饰的心声：“母亲。”
  异化之母，夏娃。
  伊诺克心念急转，适时打开语音系统，外放了仅有十秒的《gloomysunday》片段——
  这是行动前约定好的特殊暗号。
  当时还曾被周辞吐槽过，用传说中的“恶魔之曲”，太不吉利。
  屏幕里，正分头检查屋内大小电子设备的三人，同时一顿，然后聚集到那面落地穿衣镜前。
  周辞毫不客气地抢占前排：“伊诺克？”
  确认身份后，双方迅速将断联期间发生的事情交流清楚，终于了解了现在的内外情势。
  “我们不能从外部打开‘镜世界’，否则，你们会跟亚当一起，给这个虚拟空间陪葬。”
  伊诺克言简意赅地说道，“听着，你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让亚当的意识，彻底否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重新确认自己的死亡。”
  “可是他已经恢复记忆，知道自己的肉·体死亡，而意识长存。现在贾里德已经死了，我们之中又没有精通催眠术和幻术的家伙！”
  当他说出方法后，龙昕脸色凝重。
  周辞的表情，也变幻了好几次，最终定格在“你特么逗我”这个主题上。
  唯有隔着屏幕的夏娃和亚伯，都面无表情。
  黑发女人冷静地开口：“亚伯，你现在立刻启动最高等级防卫体系。如果我没猜错，合修会将在8小时内，发动第二次‘伊甸园之战’。”
  亚伯皱了皱眉：“我们没被抓住尾巴。”
  “不，你们防住了合修会，但忘了亚当。”夏娃寒声道？
  “当他发现你们派人来救我，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数据入侵端口。而你们为了后路，不能将此切断。”
  “之前他没有被激活记忆，所以，这份信息应该是存档于他思维库里，觉醒后，肯定已经转交给合修会了。”
  亚伯瞳孔一缩，控制室内所有的人都骚动起来。
  伊诺克不得不暗赞，这位使徒联盟初代boss的敏锐，尤其是她近乎无情的冷静。
  “我明白了。”
  亚伯沉声道，“周辞，现在距离端口自毁还有1小时，你们在那个世界也只剩下10小时了，一定要完成任务。”
  周辞皱眉不语，龙昕应道：“是！”
  又说了一些行动细节，二十分钟的联系时间正好结束。
  伊诺克切断了这处通讯端口，并销毁模拟程序，屏幕再次黑了下来。
  亚伯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遍布整个西敏市的联盟成员，都在暗中活跃起来。
  十四名情报专家，留在信息控制室，监测情况。
  伊诺克则跟着亚伯，暂时离开了这里。
  他轻声问道：“去将夏娃大人的身体，转移到这边来？”
  夏娃本体的肉·身，早就在十年前。就被彻底销毁。
  等她从“镜世界”脱困，也不过是如孤魂野鬼的精神体，必须要一具合适的肉·身来承载。
  而世上，没有比她自己留下的分体，更能满足诸多限制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