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贾坤按住董乾：“你先冷静冷静，光靠一段录音，执法者是不会相信我们的。你忘了，之前你报过几次案，执法者查过后都说什么了。”
  贾坤的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浇灭之前所有的狂喜。
  他报过案之后，执法者的答复均是董钰确为自杀、无人逼迫，是他想多了。
  “再说，我们这是非法收集的录音，执法者在考虑时，不会把它当做有效的证据。如果现在冒冒失失地交给执法者，打草惊蛇不说，搞不好还要被那个女人反咬一口。”
  董乾忽然觉得有道理，问：“坤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贾坤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你不是请过私家侦探调查吗，那个侦探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董乾摇头。
  他花五万块雇了一个侦探跟踪了李欣一个月，得出的结果是，李欣并无问题。
  “那就怪了。”贾坤皱眉，“如果李欣有鬼，不可能查不出一星半点的猫腻。”
  “你是说，那个侦探骗我？”
  “有可能。”
  贾坤点头，“陈家的娃娃，执法者查到现在不也没查出来嘛。如果那个侦探被李欣收买，你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董乾的后背浸出一身冷汗，他以为李欣只是一个小三，现在细想，才发现她有多么的可怖。
  董乾将求助的眼光再次投向贾坤：“坤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别着急，我送花去的时候，听到陈家人说李欣好像状态不对，去看了一个心理医生。我们先找到李欣看病的那个医生，问问她李欣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她心里有鬼，一定会露出破绽。”
  董乾连连点头，感激地看向贾坤：“坤哥，这次多谢你了，等事情解决，你想去哪吃，我请客。”
  贾坤苦笑着，拍了拍董乾的肩膀：“老弟，都这个时候，就别跟我客套了。当务之急，找出真相最重要。”
  ……
  卧室内，李欣看着梳妆台旁的一盆百合，忽而笑了出来。
  百合花是她出院后专门订购的，特意摆在卧室显眼的角落。
  按照那个人指示，她故意在花盆前，表演了那通对话。
  对面的人，此刻一定觉得抓住了自己的马脚吧。
  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是害怕，还是愤怒。
  想想也觉得好笑，一事无成的东西，以为一段录音就可以跟自己斗。
  董钰死了，周倩也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谁了呢？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鱼儿已经上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她删除了这条短信，抚·摸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生来就在云端，高高在上，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动辄成千上万。
  而有人却生活在泥沼，剩饭剩菜，时时刻刻仰望着他人的鼻息过活。
  既然注定有人生活在云端，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
  董乾来到李欣看病的心理诊所，诊所装潢考究，入目是柔和的米白色，让人不禁卸下防备。
  但董乾不敢放松，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僵硬地站在门口。
  医生冲他微微一笑：“董先生是吗，先进来坐吧。”
  董乾木讷地点点头，依言坐下。
  大夫看出他的紧张，柔声安慰：“董先生，别紧张，把它当成一次简单的聊天就好，不要有心里压力。”
  意识到大夫误会了，董乾脱口而出：“我没病，我不是来看病的。”
  大夫并不惊讶，对于这种情况，她已屡见不鲜。
  国内对心理医生大多抱有一种抵触的态度，百分之八十的患者，在来到诊室时的第一反应，都是说自己没有病。
  好在，贾坤在来之前已和她沟通过。
  她对患者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所以此刻仍是面色带微笑：“您放轻松，咨询并不意味着有病，你就把它当做一次简单的聊天，不要有心理负担。”
  董乾忘了贾坤的叮咛，单刀直入地对医生说：“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叫李欣的女人，她是不是来过你这？”
  大夫错愕，脸上笑容依旧不改，大脑却在飞快思考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自己该如何回答。
  贾坤见两边鸡同鸭讲的沟通，忙接替董乾开口：“对不起，医生，我兄弟心情不好，我先跟他好好说说。”
  接着，又扯了扯董乾的衣袖，将他带远些，低声说道，“不是说好了吗，你假装你是李欣的前男友，她为了傍富豪跟你分手。然后你情绪低落，却还是放不下李欣，来这里看病，顺便打探她的近况。”
  董乾面露苦色：“坤哥，可我没病啊？”
  “谁说你真有病了，你就假装说不舒服，头疼、睡不着，她能知道你是真的还是装的？”
  “她不会发现我们是在骗她吧？”
  “这是按时收费，我们交了钱，她巴不得多来几个人骗她呢。再说，你要是不说你有病，她能跟你说你实话？你放心吧，你只管在那坐着，后面有我兜着。”
  董乾被贾坤一提醒，忽觉自己刚才太莽撞了，幸好有贾坤在。
  于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椅子里。
  医生笑着问：“董先生，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他按照贾坤的吩咐，绞尽脑汁地编出一套瞎话：“医生，我觉得我很不好，头痛，经常睡不着觉，还觉得心慌，老感觉自己在做梦。医生，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是啊，医生，我兄弟经常说自己睡不着觉，失眠多梦，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人都瘦了好几圈，你看看这黑眼圈。再这样下去，人非没了不可。”贾坤赶紧接过董乾的话，证实他所言非虚。
  “最近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女医生依旧笑得善解人意。
  “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快一年了。自那以后，我兄弟就一直怪怪的。”
  贾坤叹了一口气，那神情好像在说自己，“都怪我，没早点发现那女人的真面目，为了钱抛弃青梅竹马，转眼找了一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
  “也怪我兄弟心太痴，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听说她过得好了自己难过，听说她过得不好，自己心里又难过……”
  董乾低着头，紧张地观察医生的反应，同时瞥眼偷瞄贾坤。
  他庆幸，自己交到了贾坤这样的朋友。
  若不是他，事情非得又一次被自己搞砸。
  这一次，他一定会揪出那女人的真面目
  医生心里咯蹬一下，但多年的从医经验，让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
  她试着开导董乾，询问过往的回忆，试着从中找到问题的根源。
  期间，董乾一直低头，是贾坤帮他回答。
  询问进行到尾声，贾坤只字未提李欣。
  董乾开始着急了，不住向贾坤使眼色。
  贾坤却似看不到，喋喋不休地和医生询问病情，似乎董乾真的病得很重。
  ……
  走出诊室的大门，董乾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自己说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手中却莫名多出一堆诊断资料，和几瓶缓解的药物。
  贾坤让董乾在外面等他，自己又折回诊室，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这是策略。
  见贾坤出来，董乾焦急地问：“坤哥，怎么样了，那个医生说了吗？”
  贾坤场了扬手中的一张纸，一手拍自己的胸脯：“放心，老弟，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董乾欣喜若狂地接过那张证明，上面写了什么他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李欣一定有问题。
  “坤哥，那个医生怎么说？”
  贾坤得意一笑，凑近他的耳边：“我跟那个医生说，你是为了李欣来的，一开始医生不肯给，后面禁不住我求她才告诉我。她说了一堆话，我也没记住，反正就是李欣没病，是她心里有鬼的意思。”
  董乾没有注意贾坤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心里有鬼”，满心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证据。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时间一到，再打我的电话。”
  两人在路口道别，贾坤脸上的笑容逐渐深化。
  他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中仅有的一个号码，将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
  ……
  李欣和神秘人约定的那一天很快到来。
  为防止李欣临时更改时间，一大早，董乾便蹲守在华夏小区大门附近。
  期间，他给贾坤打了三个电话，无一例外没有人接。
  事情总是越急越乱，眼看着李欣坐上一辆计程车走远，董乾顾不上贾坤，一个人骑着电动车跟了过去。
  花溪水库早已废弃多年。
  墙体斑驳，处处可见横叉竖直地钢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好似随时夺人性命的凶器。
  董乾看到李欣走上二楼，视线被墙体遮掩，他想凑近看得仔细一点，脑后冷不丁挨了一记闷棍。
  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李欣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把刀。
  废弃的烂尾楼内，燃起一个巨大的火圈，好似古代祭祀的图纹。
  董乾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挣扎着，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
  李欣持刀喝止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自己就杀了他。
  脑后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思考，本能地想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减轻身体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