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那个男人手中的烟，已燃烧到了尽头，桌面上留下一堆烟灰。
  他的眉头微皱着，嘴角却是上场的，满脸讥诮地看着惴惴不安的孙庄。
  他将烟屁·股，揉灭在铝合金的桌面上，朝孙庄开了口：“你这副样子，咱俩谁是犯人？”
  孙庄微张着嘴摇摇头，憋了很久才说：“冯萧，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他听到这个名字，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顿了顿，又点燃新的一根烟：“什么样子？”
  “老同学？还是绑匪？”孙庄寒着脸。
  冯萧笑眯眯的吸了一口烟：“随便。”
  “咱们可是执法学院一起出来的。
  “怎么？认识我，丢你人了？”冯萧突然冷笑了一声。
  孙庄摇摇头，居然也从冯萧面前的烟盒中抽了根，叼在嘴里。
  正要去拿打火机，却没想到，冯萧已经抢先一步拿起打火机，作势要给他点上，孙庄皱眉看了他一眼。
  “给老同学点根烟，不过分吧？”冯萧点着了火。
  孙庄盯着冯萧的双眼，慢慢凑过去，捧住他的手，深吸一口。
  病房内，再一次漫起烟雾。
  孙庄抽了两口，像是要压制住内心的不安，突然笑了笑：“怎么回事，内讧？”
  冯萧满不在乎地笑笑：“最不能信任的，就是朋友啊。”
  “那你还撑着干什么，交代了吧？”孙庄再次盯着冯萧的双眼。
  冯萧毫不畏惧，哈哈笑了两声：“你当我傻啊，交代了，我还出的去吗？”
  冯萧的身子向前倾斜着，犹如一只作势扑食的雄狮。
  孙庄指缝间的烟，慢慢燃烧。
  良久，他岔开了话题：“绑架吴干干，想要多少钱啊？”
  冯萧向后躺倒，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上。
  “改主意了，不要钱……”冯萧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时钟，墙上的时间指向一点，“看到时间了吗？两点整就撕票。”
  “这可不是绑匪的态度。”孙庄皱眉提高了声音，“咱俩不是非法交易，你现在已经被捕了！”
  孙庄身后的白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红字，格外清晰。
  冯萧不说话，从容地笑着看向孙庄。
  孙庄瞪着冯萧，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
  手指间的烟灰，散落在桌面上，有一块还未燃尽的烟丝，掉到他手背上，他手背一颤，强忍住没动。
  冯萧却先笑了。
  他肆无忌惮地大笑了两声：“你就别跟我搞这出了，没那气势。”
  孙庄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冷着脸：“那你想怎么样？”
  冯萧又笑了两声，最后才看着孙庄的脸，语气感觉像是在开玩笑：“放了我啊，放了我，她们就能活。”
  孙庄皱眉：“他们？还有谁？”
  冯萧扬了扬脖子，没说话。
  孙庄脸上阴晴不定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犯了什么事儿？别开玩笑了老萧。”
  后者笑而不语，右手把玩着打火机，一下下敲在木板桌面上。
  这个场面，莫名其妙地让孙庄想起无间道中的某个情节。
  韩琛和执法者黄志诚的对手戏。
  戏中，韩琛从容吃着盒饭，但观众不会预料到，他在下一分钟，就会拂袖发怒。
  孙庄也猜不准，自己这位老同学下一秒会干嘛。
  手机突然响起来，急促的铃声，让孙庄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局长的号码。
  这时，冯萧接口了：“快接，说不定有好消息呢。”
  孙庄奇怪地看了冯萧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随着电话那头的说话声，孙庄的脸色变得震惊起来，没过几秒，他就大叫出声：“什么！”
  电话被匆匆挂掉，孙庄的震惊，还没有从脸上卸除。
  他的眼神，从天花板上，转移到冯萧的脸上，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压抑的凶狠。
  冯萧眉梢一挑：“看起来……你和梁队长关系不一般呐。”
  孙庄听到这句话，猛地扑到桌子上，两只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脖子奋力向前探着，几乎从齿缝里崩出字来：“这事儿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想干什么？”
  冯萧向后缩了缩脖子，满脸不在乎。
  他伸出食指刮刮眉梢：“我不就是个绑匪嘛，还能干什么？也就要些钱，安身立命，我又不喜欢杀人。”
  他满脸无所谓的表情，讲话的口气，轻松的好像周末约朋友钓鱼一样：“你好好想想，一个吴千千，一个梁队长。我一个人，换他们两个，这笔账划不划算？”
  孙庄瞪着他，没有说话，手指间的烟，一直在燃烧。
  烟弥漫起来，在两人中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墙。
  冯萧笑笑没说话，手指抖了抖又抽出一根烟。
  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响起，病房里安静的可怕，孙庄都能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
  他盯着眼前这个一脸轻松的恶棍，脑子里思考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败他。
  当年在警校的时候，冯萧从来都是压孙庄一头的。
  班级中，孙庄从来都是千年老二，所以，面对这个人，孙庄没有丝毫的心理优势。
  同样作为警校毕业的冯萧，对于刑警队的工作，也早就清楚。
  孙庄紧紧捏着电话，刚才打来的消息，说梁汐和小乙在东湖高架出了车祸。
  但当消防和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肇事车辆和他们两人，都早已没了影子。
  很明显，他们两人是被冯萧的同党抓走了，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孙庄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
  梁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闷哼几声，等脑子清醒一些后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住。
  头上蒙着袋子，耳畔是呼呼的风声，身体不断在颠簸，她正身处一辆车内。
  脑袋里依稀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和小乙驾驶的车辆，受到一辆大车的猛烈撞击，越野车打横，从高架桥上落向地面。
  自己被固定在安全带上，双手随着巨大的离心力甩动，方向盘上的安全气囊充气。
  随后，便歪着脑袋撞上了气囊、车身砸碎在泊油路上、小乙的头似乎狠狠撞在了车架上。
  还有一双手，将自己从越野车中拖出来。
  那之后，梁汐就昏了过去。
  职业修养和多年执法者生涯，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很明显，他和小乙受到了袭击绑架。
  对方很有可能就是绑架吴千千的那群人，现在想想，这些人可能不只是绑架那么简单。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