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亲眼见到那些漂亮的鹿，我想，我会真心喜欢上这里的。”汉娜双眼放光，轻轻挣脱丈夫的怀抱。
  跳下床，在房间里雀跃起来，从衣柜里翻出许多衣物打扮自己。
  她不过二十出头，即使新婚，身上依然保留着少女般的活泼。
  夏尔夫端着烟灰缸，吸着雪茄，吞吐的烟雾仿佛一张网，将不远处的汉娜遮掩起来。
  时间突然慢了许多，夏尔夫注视着妻子打扮的动作，一种莫名的异样，悄然爬上心头。
  忽然，汉娜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七零八落的跌倒在地上。
  她的侧脸颊贴在地板上，努力张开的嘴里，流出一大股清澈的液体。
  夏尔夫吓得翻身跳下床，连滚带爬冲到妻子面前。
  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大滩液体，无色透明，散发出皮质和淤泥腐烂的气味。
  “娜娜，我的天！你怎么了？我马上叫医生！”夏尔夫转身去抓电话。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夏尔夫的袖口。
  回头一看，汉娜已经站起身。
  她脸色惨白，捂着的嘴角，还在流淌液体，黏在脸颊上的金发，宛如杂乱的蛛网。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夏尔夫用力抱住了她。
  “我觉得恶心，突然而来的……恶心……”
  ……
  汉娜的脸，被一阵摩抚，弄得痒痒的。
  她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皮，看见被风拨动的花边窗帘，正轻轻拂过脸颊。
  她爬起身来，发现自己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
  此刻，晨曦照亮了窗外的雾城，她觉得浑身打颤，四肢冷得难以动弹。
  尸检报告摊放在茶几上，被风吹动的一页，盖住了隔夜的半杯冷咖啡。
  她回想起昨夜的梦，不久前的回忆，在梦中揪着她的心。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脸上涂满了泪痕。
  门铃突然响起。
  进屋的，是昨天见面的那个老执法者罗纳德。
  他穿着一身便装，提着一只公文包，惊讶地望着汉娜：“夫人，你没事吧？”
  汉娜缓缓摇头，神情萧索地看着罗纳德。
  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糟糕，却一个字也不想说。
  罗纳德叹息道：“我原本希望你休息一晚，能恢复一些精神。没想到……不瞒你说，我是来找你谈案情的。你现在的样子，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吗？”
  汉娜又缓缓点头，眼神却依旧空洞。
  罗纳德又叹了一口气，眼神扫过整个房间，询问道：“夫人，可否借用一下厨房？”
  汉娜抬头看向罗纳德，神情诧然，下意识点头同意。
  罗纳德放下公文包，挽起袖子，大步进入厨房。
  半支烟的功夫，房间里，弥漫开煮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
  汉娜看着这个和他叔叔一般年纪的老男人，在餐桌上摆好早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局促的地坐在高脚椅上。
  餐桌上摆着煮咖啡、芝士火腿三明治，和焗苹果配烤土司。
  罗纳德坐在侧桌，一边拿毛巾擦拭双手，一边催促她赶紧用餐，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有了柔和的轮廓。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只是顽固的执法者，也是会下厨的好父亲。我的女儿也和你年纪相仿，从小到大，她最爱吃我做的菜。”
  罗纳德自己，也端起咖啡小口喝起来。
  食物的香气，开始调动起汉娜的情绪，她从昨天下午回房间之后，就一口食物也没有吃，胃里只有又浓又苦的咖啡。
  她吃得很快，但保持着礼貌的克制，填饱肚子之后，心头的阴霾感，也逐渐消退了一些。
  “谢谢。”汉娜放下刀叉，轻声细语道。
  罗纳德点了点头，放下咖啡杯，在高脚椅上坐直，恢复了之前严肃的态度：“我们直入正题吧。昨晚，我们将近期发生的多起恶性案件，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了一些值得留意的线索。我想，告诉你这些线索，可能会对查案有所帮助。”
  汉娜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昨晚我仔细查看了夏的尸检报告，我不认为杀死我丈夫的是一头野兽，一定是人为！这其中有许多环节，野兽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我知道，请不要激动。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谈这些的。”
  罗纳德从公文包里，取出三份档案文件，摆在茶几上。
  “你看，夏尔夫遇害案、巴恩斯警长遇害案、旧城区居民屠杀案，这三起案件有一个共同的疑点——还记得昨天给你看的奇怪淤泥和人类头发吗？”
  “所有受害者的伤口，都塞满了这样的东西。这就好像一种标记，或者暗示？”
  “让我想起，历史上许多连环杀人案件，凶手都会留下一种标记或暗示。我想不通，这些淤泥和头发暗示着什么，你能联想起什么东西吗？“”
  汉娜摇了摇头，转念问道：“这些案子发生时，是不是都是起雾的时候？”
  罗纳德点了点头：“托卢卡城经常起雾，雾气常年从薇水河和瑟森湖飘来。凶手趁着起雾时作案，所以没有目击者。”
  “结合受害者身上可怕的撕裂伤，我们推测，凶手可能驯养着某种野兽，灰狼、棕熊、山豹……都有可能。”
  “凶手为何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杀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汉娜紧攥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凶手没有取走任何财物，作案目标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贫民、游客、警长，受害者的身份似乎都是随机的。他们既不求财、也不谋色，完全无法猜测出合理的作案动机。”
  “也许，单纯就是一群变态杀人魔？”
  罗纳德长叹一声道：“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意味着破案之前，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作案，毕竟疯子是不讲逻辑的。”
  说完，罗纳德忽然提起公文包起身：“这三份档案就留给夫人吧，如果你想到了什么，随时可以联系我。”
  汉娜诧异地看着他风一样来去。
  关门之前，罗纳德忽然回头道：“对了，夫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屋子里有一股异味，你需要购买一些熏香。”
  关门声响过之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