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赛西利奥猛地将约书亚扑到地上，抱住他的头，护在自己身下。
  下一刻，急促的枪声，像是暴风雨一样响了起来。
  碎玻璃、木片、土块，像是一群纵情舞蹈的小人一样，跳到他的头顶、身上。
  坚实的墙壁，被弹幕强行撕裂开来，混凝土瞬间就变成了碎片。
  子弹打在里面的钢筋上，闪出明亮的火花。
  赛西利奥已经记不清，枪声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当他甩着嗡喻作响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正对上破碎的窗外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一张稚嫩的脸孔，看样貌，应该和约书亚相仿，他显然没想到，在这样猛烈的枪暴下，还会有幸存者。
  稚嫩的脸孔显出一丝慌乱，并迅速提起手里的大家伙——
  一把m60e3型军用机枪。
  但这把军用机枪，实在是太过笨重了。
  赛西利奥迅速反应过来，并在他抬起枪口前，给他了狠狠一拳。
  他一下子就站立不稳了，眩星和m6oe3的重量，让他变成了一个脚步踉跄的醉汉。
  他不由得丢下笨重的机枪，伸手去扶窗棂。
  赛西利奥毫不客气的从地上抓起一块刀型的碎玻璃，扎进他的手背。
  他立刻痛号起来，连机枪都忘记去捡。
  抱住他的右手，像只猿猴那样，飞快的，连蹦带跳的逃跑了。
  “约翰尼！”约书亚在这时候爬起来，正好看到了那个人逃跑的样子，惊呼起来。
  嘈杂的吵闹声由远及近，约德尔镇的居民们，纷纷带上自家的猎枪和手电赶到了。
  他们一路慷慨激昂，像是一支保家卫国的军队。
  赛西利奥站在窗口，望着他的邻居们走来，不远处警铃大作，执法者也马上就到了。
  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终于长叹着，摇了摇头，他转身冲着圣子受难的浮雕行礼。
  “万福玛利亚，愿您的慈悲，降临在你迷途的孩子身上，感谢您曾赐予我家庭。我祈求上帝，原谅我的罪责，但我甘愿沉沦地狱。阿门。”
  赛西利奥低头祈祷，祷毕之后抬头，眼神已变，像是唱完圣歌的天使拔出了他的火焰圣剑。
  他一把扯下早已破碎不堪的修士长袍，然后一把拉起约书亚。
  踢开已经千疮百孔的木门，闯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
  一辆破旧的凯迪拉克，行驶在黄昏下的公路上。
  身穿长风衣的赛西利奥，坐在驾驶室里，约书亚抱着他的背包，缩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西部荒漠里的公路，笔直延伸，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赛西利奥旋开广播的旋钮，短暂的电流刺啦声后，一首悠扬的美国乡村音乐，在车舱内响起。
  老鹰乐队的唐亨利，在电台里用他沙哑的嗓子在唱：“欢迎来到加州旅馆，多么美丽的地方，多么可爱的脸庞，在加州旅馆他们纵情欢唱……”
  一辆梅赛德斯轿车，从后方超车，急促的鸣笛声，吵醒了副驾驶上的约书亚。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一路上犯了无数次的瘾，每次发作都让他像是一个癫痫患者。
  赛西利奥虽然疼爱他的教子，但仍旧要让他承受这一切。
  约书亚睁开朦胧的睡眼，他已经接连睡了五个小时，但依旧哈欠连天，精神欠佳。
  “父亲，我们到哪啦？”他问。
  赛西利奥打开车载gps，那些墨绿色的线条，显示着经纬和坐标。
  “前面就是118号公路的尽头了，我们准备开往加州。”
  约书亚点点头，抱住他的背包往椅背上缩了缩，想要重新睡去。
  赛西利奥阻止了他：“听着，约书亚，你已经睡得够久了，现在和我说说，那个约翰尼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军用m60e3？还有这种新式违禁品，你不应该碰触这种鬼东西的，哪来的？”
  约书亚的眼神有些闪烁，怯怯懦懦的，开不了口。
  “你对你的教父从不撒谎的，约书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约书亚终于垂头丧气起来：“父亲，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有遗漏的部分……”
  他终于坐正了身子，“约翰尼是个太子党，他的叔叔是拉斯维加斯黑手党的教父，我们在一家酒吧结识……”
  “那时候他喝醉了，商量着去哪搞一票大的。我不想去，他就嘲笑我是胆小鬼，逼我喝掺了东西的麦酒……我成了他的奴隶。”
  “他放出风去，谁也不准卖给我，否则就打烂他的屁·股。我只能向他屈服，父亲，我戒不了，那简直太痛苦了……我是个懦夫。”
  约书亚抱着自己的头，似乎又犯了瘾。
  他的指尖有些颤，眼泪和鼻涕一起滴落下来：“后来我听说，一个老男人有大量的这种东西，那是他的儿子寄存在他那里的，而那个老男人却毫不知情。”
  “我在无意中听到约翰尼说，这个老男人欠了他叔叔一笔钱，于是，我就主动请缨。”
  “后面的你就知道了，那老男人把我绑起来，让我说出幕后主使。那时候，我正好来了瘾，他给了我一点东西，我就全说了。”
  “然后作为回报，他给了我两周的量……父亲，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我真不敢相信，约翰尼能为了这点小事，动这么大的阵仗。”
  塞西利奥静静地听他说完，插口问道：“那个老男人姓什么？”
  “我不知道。”
  约书亚摇头，“但是我记得，我出门时，听到他那个胖胖的女邻居，喊他赛博……这老男人难不成是个汽车人？”
  约书亚为自己这个拙劣的笑话洋洋得意，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起来。
  赛西利奥的心里一沉，马上明白过来：“盖因坦！”
  “盖因坦？”约书亚嘟囔道，“不是赛博坦吗？”
  赛西利奥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的抓不住重点。
  那三个假冒德州雅利安兄弟会的白人说过，替安帕利盖因坦工作。
  那么，那个老男人，或者他的儿子，会是安帕利盖因坦吗？
  可，又会是什么原因，让旧金山的帮派，假扮成雅利安兄弟会，来德州杀人？
  和约书亚说的那笔欠款有关吗？约翰尼在这里所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疑问，像是一张巨网那样，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