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典当岁月
作者:唐小豪      更新:2022-06-21 08:41      字数:3229
  1941年的秋天,对年成凯来说着实难熬。他终于得知了当年被家族陷害的真相,加上夏季经历的那起“鲁家镇驱箓事件”,让他对天下事越来越失望。所幸的是,每日都有黄道和池同书两位朋友相伴。
  年成凯也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长期过这种太安稳的日子,需要时不时的探索和冒险,只有在这些过程中,他才有活着的感觉。
  已近深秋,当铺的生意依然如旧,也没有任何怪诞的事情找上门来,年成凯只得每日翻越自己曾经的日记,钻进过往的回忆中再经历一次。
  这日,一位中年男子走进当铺,但他却不是来典当的,却是来送请帖的。此人是昆市富商杨佑生的独子杨元修。他是奉父命前来请年成凯赴宴,因为杨佑生即将过“期颐大寿”。
  期颐,指百岁老人。期是期待,颐是供养。两个字连在一起意为百岁老人饮食起居不能自理,一切需期待他人供养照顾。
  “期颐”一词源于《礼记.曲礼篇》:“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耋,而传。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颐。”
  人生百年为期,百岁为期颐。
  收到请帖的年成凯有些诧异,因为他与杨佑生只有一面之缘,只是前些年受人之托去杨府为杨佑生鉴定一件古物。若不是杨佑生是个高寿之人,手中的古物实属罕见,恐怕年成凯早已忘记此人此事。所以,杨佑生摆寿宴,邀请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让年成凯有些不解。
  最重要的是,送请帖的人竟还是杨佑生的儿子杨元修,从礼节上来说,杨佑生让自己独子来送请帖,意为很尊重年成凯。因此,年成凯自然不好婉拒,只得答应杨元修自己肯定按时赴宴。
  杨元修离开后,年成凯便走进当铺仓库中,准备寻一件早已断当,又适合做寿礼的物件。
  就在年成凯翻查账本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池同书提着酒菜上门,进当铺后就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请帖,随后拿着请帖在仓库中找到年成凯。
  年成凯抬头看了一眼池同书,笑道:“你现在倒是清闲。”
  池同书道:“整个档案科加我就仨人,一个老科长,一个科员,还有我这个挂职的,我整天坐在那也碍眼,不如找你聊天解闷。”
  年成凯继续翻查账本:“你现在是得偿所愿了。”
  “是呀,得偿所愿,”池同书落座后却是叹气,“薪俸照拿,也不用出力,就是无所事事,不知道下半辈子会是什么样。诶,老年,杨佑生过百岁大寿还请你去赴宴,你们认识?”
  年成凯道:“只有一面之缘,我也纳闷他为什么要请我。”
  池同书想起来什么:“这个杨佑生在滇省也算是重要人物了,听说他年年都捐钱,算是乐善好施,滇省易帜归顺中央的时候,还将他列为重点保护人物,抗战开始后,他也是每年都捐助抗战,以前我还在军统的时候,就听他们讨论过,都说杨佑生能如此高寿就是因为乐善好施。”
  年成凯道:“人能长寿与自己的性格有直接关系。人性格好,活得坦荡,自然心情也好,心情好,身体自然就好。虽说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还记得,当时若不是人家告诉我他已经九十多岁,我还真看不出来。”
  池同书立即道:“老年,你也看不出来已经六十啦,感觉就像四十来岁的人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秘方没有,忠告倒是有一句,”年成凯说完抬眼看着池同书,“人要活坦荡。”
  池同书问:“没了?”
  年成凯点头:“没了。”
  年成凯最终还是从断当的物件中找到一个金桃。这金桃是北宋时期的物件,虽然是包银的,但从历史层面来说,也是价值不菲,还适合送礼,于是将金桃擦亮包装。
  ●
  几天后,年成凯前去赴宴,他实在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于是在送完礼后便趁人不注意离开,回到自己当铺过自己的宁静小日子。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寿宴当晚,他要关当铺的时候,杨佑生却出现在了当铺门口。
  看着原本应该在家中过寿的杨佑生,年成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看清楚后赶紧迎上去道:“哟,杨老爷,您怎么来了?”
  杨佑生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递给年成凯,年成凯一看,这不就是古滇族后人拥有的信物无字天书吗?难不成杨佑生也是古滇族后裔?
  年成凯鉴定完无字天书后,只是看着杨佑生,他没有率先开口。
  杨佑生却是道:“我想要将自己的岁月赎回来。”
  什么?年成凯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杨老爷,您在说什么?”
  杨佑生问:“您不是可以帮我把岁月赎回来吗?”
  年成凯微微摇头:“杨老爷,您在说什么呀?”
  杨佑生将无字天书从年成凯手中拿回来:“抱歉,打扰了。”
  杨佑生转身离开,年成凯看着杨佑生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觉得很是奇怪。他原以为杨佑生是古滇族后裔,来此处找自己的同族,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说什么要将岁月赎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因为无字天书的原因,年成凯还是决定第二天登门拜访杨佑生,希望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在第二天上午即将离开当铺的时候,池同书却匆忙找上门:“老年,赶紧,跟我走。”
  年成凯道:“去哪儿呀?我有点事要办呢。”
  池同书道:“跟我去杨府,杨府出事了,黄道先过去了,让我来叫你。”
  年成凯闻言,二话不说,马上跟着池同书就去了杨府。两人来到杨府门口,就看到杨府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白布,难不成是杨佑生已经死了?
  两人进杨府后,管家就将两人领到偏厅内,而黄道早已在偏厅内坐着,手捧自己的笔记本,边与杨元修交谈边记录。
  杨元修见年成凯来了,有些诧异,黄道忙解释:“年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警察厅的顾问。”
  杨元修这才明白,赶紧叫管家上茶。
  年成凯落座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杨老爷他已经?”
  杨元修一脸苦恼,却是摇头,脸上只见焦急,不见悲伤。
  黄道说:“老年,你跟我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纳闷的年成凯和池同书跟着黄道和杨元修来到了灵堂之上,灵堂正中摆着一口棺材,棺材是敞开的,并没有盖上棺盖,而棺材内躺着的人正是杨佑生。
  池同书往棺材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把他吓坏了,因为棺材内躺着的杨佑生是睁着眼的。
  年成凯看完后,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黄道在一旁说:“杨老爷现在的状况很奇怪,有脉搏心跳,也有呼吸,但是就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成凯立即伸手去探了杨佑生的脉搏和鼻息,果然如黄道所说一样。然后问杨元修:“你们请医生了吗?”
  杨元修回答:“请了,西医中医都来了,检查后都认为我爹身体很好,再活几年也不成问题,但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年成凯不解:“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要装起灵堂,将杨老爷放入棺材中?”
  杨元修回答:“这是我爹昨晚安排的。”
  昨晚,杨佑生将全家都叫到房间里,告知他们,让他们准备灵堂和棺木,而且是立即准备。杨元修想问什么,杨佑生都没回答也不解释,杨元修以为杨佑生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只得连夜让下人准备。
  灵堂布置妥当,棺材也摆上后,杨佑生从房间内慢悠悠走出来,爬进棺材中躺好,然后就维持这个状态至今。杨元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找上黄道,因为他和黄道认识有些年头了,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黄道之前破获了不少怪案,所以想找黄道来探查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成凯知道了事情缘由后,拿出随身的银针道:“我要检查下令尊的身体,可以吗?”
  事已至此,杨元修也只得点头同意。
  年成凯将银针扎进了杨佑生体内三个穴位之中,这三个穴位虽然不致命,但扎进去后人会生不如死,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会痛得叫出声来。可杨佑生被银针扎了后,却依然是那副状态,睁大眼睛躺在棺材内一动不动。
  银针的试探让年成凯确定杨佑生绝对不是装的,既然不是装的,那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而且自己还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而如今他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难不成是木僵?”年成凯自言自语道。
  木僵是中医的说法,分为两种,一种是短暂的,一种是长期的。而长期木僵在西医中后来就被称为植物人。可人要呈现出木僵状态,肯定有前提下,一般来说都是头部受过创伤。
  于是,年成凯问杨元修:“令尊头部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杨元修回忆了下摇头:“没有,从未受过伤。”
  年成凯此时又想到了那本无字天书,以及杨佑生找到自己要赎回岁月的事情。杨佑生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与无字天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