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十一:困境
作者:唐小豪      更新:2022-06-21 08:49      字数:4374
  高黎贡山,8424遗迹基地。
  商重的身体已经重新缝合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修复。张聪还在监护室中,还未脱离生命危险,按照医生的说法,张聪的生命体征必须维持在正常标准三天后才算脱离危险。
  年绶和阿茕的尸体依旧放在那两个密封的容器中,以低温保存,因为詹天涯手下的技术人员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至于德丽就麻烦了,因为她体内带着一种奇怪的病毒,这种病毒引起了8424医生们的集体注意,单看这种病毒是致命的,但这类病毒却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杀死肿瘤。
  詹天涯看着德丽的那份检测报告:“杀死肿瘤?”
  医生道:“对,只不过,杀死肿瘤后,要怎么对付那种未知病毒却不知道,如果是那样,肿瘤虽然没了,但是人依旧会被未知病毒杀死。”
  詹天涯缓缓点头,又问:“再生细胞准备得怎么样了?”
  医生迟疑了下道:“还在融合中,如果以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三天,三天之后才能够进行注射,而且,不保证有用。詹主任,我觉得,还是要慎重。”
  詹天涯看了一眼医生:“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医生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党向国直接推开了。医生见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朝着党向国点头示意后离开。
  党向国看着干净的桌面,又瞟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口香糖包装:“你又戒烟了?”
  詹天涯指着自己的头说:“抽烟太多,对脑子不好。你想说什么?”
  党向国走到办公桌前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詹天涯平静回应:“知道,我把再生细胞拿出来了,应该可以救年绶和阿茕。”
  党向国一把抓住詹天涯:“你是不是疯了?”
  詹天涯叹了口气:“不然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党向国没有松开詹天涯:“纳瓦小镇行动前,你说有任务让我去,我就去了,没有多想,等我回来就出了这些事。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你是故意把我支走的,因为你清楚,如果我在,我会阻止你们开始这次行动,因为那根本就是个陷阱,以你的脑子不会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而且,一开始你就联系好了琳琅的人,8424不方便出面,你就让他们去把年绶他们带回来。”
  詹天涯抓住党向国的手,强迫他松开:“我是怎么想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年绶很重要。”
  党向国厉声道:“你巴不得年绶死了,然后你就可以用再生细胞。”
  詹天涯落座,又摸出一颗口香糖嚼着:“也许吧,我不知道,事已至此,你想要我收回命令吗?然后火化掉年绶和阿茕的尸体?”
  党向国不语,只是皱眉看着詹天涯:“这件事上面知道吗?再生细胞那可是高度机密。”
  詹天涯看着党向国:“当然不知道。”
  党向国又怒了:“你想死是不是!?你知道这样做是什么行为吗?”
  詹天涯目光没有转移,依旧看着党向国:“党老师,对我们来说,现在的重点核心是古霾国,以古霾国为核心,出现了很多问题和敌人。对外的敌人最大的就是萨斯卡,萨斯卡的头儿叫伯恩斯,是个神秘人物,至今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具体的模样还有相关资料。萨斯卡之下,还有澳国、身毒国、倭寇国的相关分支机构。对内就更不确定了,不仅有年家,还有夕家,还有根本无法找到,也无法获知他们心里想法的霾国后裔,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后裔变种。上面已经决定了,为了未来和平,不能让古霾国的东西再流落出去,所以,之前年绶他们找到的古遗迹都要完全抹去,我们自己宁愿不要,也不能让这些技术和能力成为战争的理由。”
  党向国不语,詹天涯又道:“伟人的那句话始终是对的,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稍微强大,他们就不安,不,不是不安,而是不愿意,他们恨不得我们永远都停留在清朝末期,被他们欺凌掠夺。而国内的某些人,没有国家民族的概念,他们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党向国有些不耐烦:“詹王八,你到底想说什么?”
  詹天涯看着桌面道:“有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党老师,我们从来就不想成为英雄对不对?”
  党向国默默点头。
  詹天涯又道:“所以,你就不要问了,你就当不知道,我对下面的技术人员伪造了一份上面签署的许可文件,如果出了问题,我会一个人承担责任。”
  党向国自然也想救下年绶,既然詹天涯这么说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不过,他却开始怀疑起了詹天涯,他认为詹天涯之所以派年绶等人去执行任务,就是希望年绶遭遇危险,甚至希望他去死,然后自己才可以使用再生细胞。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党向国离开的时候,詹天涯叫住他:“党老师,你知道夕环回来了吗?”
  党向国一愣:“啊?”
  詹天涯道:“夕环回来了,根据商重的说法,她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假装失忆?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党向国只是“嗯”了一声后便离开。詹天涯内心烦躁无比,打开抽屉摸出香烟,刚咬住过滤嘴又取下来扔进垃圾桶,后来干脆将整包烟都扔了进去,随后抱着头闭上眼睛大口深呼吸着。
  ◆
  党向国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夕环,而是先找到商重。商重虽然没事了,但还必须经过多项检测。因为他这副身体很奇怪,以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搞不清楚他的异变原因是什么,只能猜测体内的细胞活性发生了逆转。既是死人也是活人,就算是被砍掉脑袋也能存活很久,但是不是可以一直存活下去,谁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事也不可能做实验。
  被固定在病床那堆机器中的商重将纳瓦小镇行动的所有细节都告诉给了党向国后,党向国问:“站在你的角度,你怎么看现在的夕环?”
  商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脑子一直不是很灵光,比不上年绶和阿茕,但这次,我总觉得夕环不像是装的,不,这么说不合适,应该怎么说呢?”
  党向国替商重说:“你想说,夕环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商重点头,然后又摇头:“不,不是,也不能那么说。”
  党向国又道:“那就是说,如今的夕环和以前的那个夕环是两个人?”
  商重赶紧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有夕环的样子,但是思想和性格完全不同。从前的夕环我感觉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你感觉她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好像比一般的女孩儿要聪明点,但实际上她很能隐藏自己的想法,但是又在关键时刻沉不住气。这个夕环不一样,她很单纯,就是个普通女孩儿,胆子非常小,几乎一直处于慌乱的状态。”
  党向国起身:“行,你先休息,等着身体愈合复原。”
  商重又问:“党老师,年绶和阿茕怎么样了?”
  党向国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提,某些事情可以说事在人为,但这件事,就得看命运的安排了,虽然人为在干预,但不稳定因素太多。”
  商重虽然不是很明白党向国的意思,但还是选择了没有再追问,并且在心里努力压抑着那股悲伤。
  ◆
  年绶是否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至今为止他的意识都在存在,而且存在于一个黑暗的空间内,只不过他无法再看到那些残念。不过,他依旧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他虽然可以看到,但这种看到就如同是彻底黑暗的环境中只能看到黑暗一样,除此之外,他听不到,感觉不到,除了视觉外的所有感知都完全丧失。
  年绶虽然可以发出声音,但那也是他心底的声音,他不断在呐喊,在呼救,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世界吗?年绶忽然这么想,这也太痛苦了吧?亦或者说,他死了,只是在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等待死神来带自己离开吗?
  同样的,阿茕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死了,她只是被困在一个幻境之中,也就是曾经被人绑在木桩上等待烧死的场景。可是,她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那些金字塔一样的建筑,甚至看不到自己脚下的木台,更不要说那些原本应该围观起哄的霾国人。
  她能听到那些人高呼的“焚尽”二字,又无法分清楚那到底是现在周围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回忆中的余音。
  两人都被困住了,都在等待一个解脱,恐怖的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解脱到底指的是什么?
  ◆
  夕环被安排在一个环境相对舒适的房间,这个套房应该是8424基地内最好的地方,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如果是一个喜欢足不出户的人,基本上可以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可是,这些对于她而言,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她不断在回忆自己是谁?回忆过去的一切?但是丝毫印象都没有,她的大脑就像是空白的。如果是空白的,那么她的知识又从哪儿来?
  夕环的房间里没有监视器,所以,党向国只能从她在内部庭院散步中的表现来做一个初步分析。初步的分析是,夕环现在很焦虑,那种焦虑不是装出来的。
  党向国敲开夕环的房间门,夕环看着党向国,脸上的表情很迷茫,很明显她完全不认识党向国是谁。
  党向国也不打算说过去的一些事情,反而自我介绍说:“我是心理医生,帮助你找回过去的心理医生,我可以进去吗?还是说,咱们换个地方?”
  夕环只是点头,然后让到一侧,等党向国进屋落座在沙发上后,夕环才慢慢坐下,但一句话都不说。
  党向国问:“你害怕吗?”
  夕环迟疑了下,然后点头:“这是什么地方?”
  党向国道:“你猜猜。”
  夕环摇头:“猜不到,但我知道你们肯定都不是普通人。”
  党向国问:“你喜欢吃什么?”
  夕环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喜欢吃苹果,我昨天吃了五个。”
  党向国问:“还有呢?”
  夕环摇头:“不记得了,我要看到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那床单,纯白色的床单我不喜欢。”
  党向国看过夕环的一些调查资料,资料显示夕环不喜欢吃苹果,恰好喜欢白色床单,眼前这个女孩儿却是完全相反的。这是她故意的吗?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假装失忆。
  实际上,党向国怀疑是萨斯卡清除并且重塑了夕环的记忆。因为这种事美丽国的中x局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做过,而他们做的同时,事情被曝光,为了不承担责任,他们利用媒体将这件事栽赃到了苏x,让全世界都以为那是苏x做的,但实际上那项实验他们早就成功了。
  党向国故意道:“夕环,你看过《满洲候选人》这部电影吗?”
  夕环摇头:“没有。为什么要说这个?”
  党向国继续道:“我说的是1962年的版本,说的是一个美丽国的士兵在朝鲜战争中被俘虏,被清除篡改了记忆后的故事。这个故事中所说的那些手段,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最擅长篡改记忆的却不是电影里说的所谓反派,恰恰是拍出电影的那个国家的某个机构所做的。据我所知,他们能够将人的记忆完全重新塑造,让这个人以为自己失忆,亦或者以为自己曾经是某个人,还深信不疑,最终被人控制着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夕环猛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我就是被……可是……”
  夕环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慌。
  党向国道:“我只是做一个合理的推测,你不要害怕,在这里会很安全。”
  夕环战战兢兢的问:“如果,我真的被人篡改了记忆,那么我会做什么?你们又会对我做什么?”
  党向国道:“我现在会帮助你回忆过去,从你小时候开始说起,我会像说故事一样阐述你的过去,你得自己尝试着代入,看看是否可以找回记忆,如果你可以找到回忆,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么我们就可以从这一点点的记忆缝隙中来推理出,篡改你记忆的人到底要你做什么。”
  夕环微微点头。
  党向国又道:“不过,这个过程或许会让你很痛苦,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夕环再次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坐正姿态,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党向国却是点燃了一支蜡烛,他实际上想用的是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