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二十三:眉目
作者:唐小豪      更新:2022-06-21 08:51      字数:5288
  年绶步行前往下城区待拆迁区,他想去证实自己的猜想,如果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下一步他必须去找冥耳。
  8424的小组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待拆迁区内找到了那辆丢失的suv。
  suv停在拆迁区内某住宅楼下的停车库中,因为此地几乎没有人来,所以车轮印记十分清晰,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当然,年绶也是顺着车轮印记找过去的,发现的时候8424小组已经拉起封锁线开始勘查现场。
  年绶就站在车库外看着,很快江微歌就开车赶来,发现年绶在这里有些诧异。
  江微歌上前问:“你不是说要自己走走吗?”
  年绶道:“所以我从江边步行到了这边。”
  江微歌看着那辆suv:“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这件案子的主谋很聪明。”
  年绶问:“怎么说?”
  江微歌分析道:“因为线索太多了,就一般的犯罪案件而言,罪犯会想尽一切办法抹除痕迹,不留下线索,免得执法部门顺着线索查到自己。但是,这件案子到处都是线索,罪犯反其道而行之,线索越多,我们调查起来就越困难。”
  一般的案件充其量是个丁字路口,要不向前,要不向左,要不向右。而这个案子,摆在年绶和江微歌等人跟前的是七八条岔路,每一条看似都可以通往真相,但如果挨个走下去,你会发现大多数都是死路,可是,作为执法部门又不得不查。
  年绶看着左右四个停车库:“一共五个车库,其中四个卷帘门都是关上的,唯独这一个是敞开的,车轮印记也不掩饰,当然,我们可以想到,他们没有时间没有办法去掩饰,自然而然也会觉得,在这辆车上查不到什么。按照你刚才的思维逻辑,这里仅仅只是一个转移我们注意力的线索,故意留下的,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我问你们是否还记得任海涛当年在哪儿失踪的?”
  江微歌看着年绶:“就在这个区域。你想说什么?”
  年绶走了两步,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鞋套和手套穿戴好,然后进入车库,在车库中走了一圈,然后停在汽车右侧也就是车库西南角的位置,看着那里那块颜色明显与周围不一样的水泥地面。
  江微歌立即对勘查人员道:“停下手里的工作,把这里砸开,看看下面有什么。”
  勘察人员砸开那块地面后,很快就发现了下方的骸骨,江微歌和年绶完全不惊讶,因为那具骸骨有很大可能就是失踪多年的任海涛。
  江微歌看着那具骸骨道:“这个人太聪明了,故意把之前未破的案子线索给我们,扩大我们的调查范围。”
  年绶微微点头:“江处,尽快确定骸骨的身份吧,有事打电话给我。对了,把车借我。”
  江微歌将车钥匙扔给年绶,年绶也不做过多解释,直接开车离开。
  年绶基本上明白了,这个案子肯定不止一个人,之前的关小陆、闫丽娜、方静姝都是被利用的,602的房东乃至于601死去的一家四口也都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前面发生的所有事情,现在调查都需要时间,因为主谋也需要时间,主谋的目的是那张藏图,他想要找到藏图中记录的东西。
  这个主谋最麻烦的在于,他并没有在多年前就将整件事给计划好,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他只是依照之后事情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将他利用的这些人和执法部门缠绕在一起,转移他人视线,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如果说岳提花真的死了,而马陵还活着,年无垠又在年玺的意识中存活,那么执行整件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岳提花的徒弟。
  年绶赶到了冥耳所在的东欧餐厅,因为昨日门徒的死,餐厅已经关门歇业,年绶却不断敲门,敲了好久门终于开了,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站在那里道:“我们歇业了。”
  年绶也不废话:“告诉蓝枫,年绶找他有急事,我在这里等着。”
  服务员关上门,年绶站在门外等待着,过了大概十分钟,一辆蓝色的跑车停在餐厅门口,副驾驶的车窗慢慢落下,年绶看到开车的人正是蓝枫。蓝枫朝着年绶挥手,示意他上车。
  年绶上车后,蓝枫却是笑着问:“我这车怎么样?”
  年绶则是问:“我要知道岳提花徒弟的情报。”
  蓝枫不回答,只是道:“我带你去兜风吧,这是新车,让我显摆一下。”
  蓝枫驱车离开,载着年绶直接上了高速,但是开得并不快,也不危险。
  蓝枫将车速从120降到80之后,这才回答:“岳提花徒弟的情报,我们没有,因为没有价值,严格意义来说,岳提花从未承认过自己有那么一个徒弟。”
  年绶又问:“岳提花是邪徒这件事没跑吧?那他之前做过什么?冥耳应该有资料吧?”
  蓝枫瞟了一眼年绶:“那些资料是岳提花自己写给异道会的自首信中所带的,他年轻的时候在西南一带和那群邪徒为了获得学会异术的力量,干了很多坏事,这些事情里没有牵扯到他徒弟,而且与他相关的那些邪徒全都死了,基本上都是死于那些做悬赏的人。因为我们的情报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准确,自然就漏掉了岳提花,他在大势已去后,便重归过去的身份在本地生活。”
  年绶没说话,他知道蓝枫能说这些,就表示肯定有什么线索,但不是白给的。
  蓝枫突然间加速,将车速提到120,但依旧没超速,似乎想告诉年绶,就算他开的是一辆超跑,他也不会为了展示车辆的性能而超速,换言之,他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原则,更不愿意去打破规则。
  年绶问:“你继续说吧,我知道还有下文。”
  蓝枫笑了:“当初异道会派人去找岳提花,让他自行了结的时候,岳提花矢口否认自己是邪徒。我们就觉得事情很奇怪,可是往回追溯,发现岳提花的确就是邪徒,那么信如果不是他自己写的,那会是谁?我们自己的鉴定专家检验了那封信,发现信的确是有人模仿的,所用的是羽毛笔,纸张也是莎草纸,知道什么是莎草纸吗?”
  年绶点头:“大概知道一点。”
  莎草纸,又称为纸莎草,是古埃及人广泛采用的书写载体,用当时盛产于尼罗河三角洲的纸莎草的茎制成。大约在三千年前,古埃及人就开始使用莎草纸,并将这种特产出口到古希腊等古代地中海文明地区。而羽毛笔则是用家禽、鹅、火鸡、天鹅、乌鸦或其他鸟翅膀上最大的五根羽毛来制作的笔,是现代钢笔的前身。
  所以,那封自首信除了文字之外,其他所使用的东西都不属于东方。写信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担心被人追查。这个人很清楚冥耳所熟悉的范围是东方,要调查这些东西相对来说比较麻烦。
  蓝枫又道:“后来因为城隍处决了岳提花,这件事算是结了,但对于我们冥耳来说,事情并没有结束,所以,我们继续按照信的线索调查。岳提花在他当邪徒的时候笔迹不是那样的,他后来刻意改变过,但是写信所模仿的笔迹是他从前的,也就是说,模仿的人,至少手里有岳提花当邪徒时期的书信或者是笔记,模仿的是那上面的文字,但是在岳提花的家中,我们没有发现过去的东西。”
  年绶点头道:“他将以前的东西藏在某个地方了,但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说来说去,你只是想告诉我,岳提花身边的确有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徒弟,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是你们认为这封信极大可能就是他徒弟想办法模仿写出来的。”
  蓝枫笑道:“没错是这个意思,不过呢,麻烦在于,岳提花死后,我们想到他徒弟,再去调查,就没有任何线索了。这个人很聪明,他从未在异道现身,没有异道身份,正常情况下,也不会与岳提花公开见面。但我们查到,当初帮助岳提花隐藏身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川北冥市的年无垠。”
  年绶看着蓝枫:“你说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
  蓝枫道:“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在无形中帮了你自己,也帮了我们。”
  年绶问:“什么事?”
  蓝枫道:“你让马陵找我们搭桥牵线找孤军给马陵安排新线索,按照规矩,我们得知道马陵对你们说了什么,马陵不敢隐瞒,什么都说了。然后我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那张藏图,图是岳提花做的,他徒弟如果真的学会了他所有的技术,自己就可以解开,如果他可以解开,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这就说明,他徒弟解不开,既然解不开,他就必须需求助其他的藏图专家的帮助。”
  说完,蓝枫指着年绶跟前副驾驶的储物箱,年绶打开,看到里面有一部手机。年绶拿出手机,看着蓝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蓝枫解释道:“在阿勒锦市现存的藏图专家有三个,三个人的大概资料和住址都在那个手机里,手机系统是加密的,只能在手机上查,你挨个去找,每找到一个,系统就会自己删除一个人的资料,三个人都找到之后,手机系统会重置。到时候手机就是你的了,那是最新款手机,市价一万多,你便宜占大了。”
  蓝枫说完一脸怪笑。
  年绶举着手机问:“你给我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想要什么回报?”
  “8424的情报……”蓝枫故意这么说,顿了顿又道,“我当然不会问你,你也不会说,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找到那个凶手,杀死我手下的凶手,麻烦你通知我一下。”
  年绶迟疑了,但很快还是点头道:“行。”
  蓝枫咬牙道:“一言为定!杀了我的手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否则,以后我们怎么做买卖。”
  蓝枫开车将年绶载回东欧餐厅,让他自己拿着手机去找,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冥耳就不方便出手了。
  年绶坐回从江微歌那借来的车,看着手机上的定位指示,启动了汽车。
  ◆
  8424分部会议室中,党向国、阿茕和商重三人正在与詹天涯视频通话。
  党向国三人返回8424分部的途中,詹天涯已经看完了所有的案件资料,对于他而言,他也很困惑。困惑为什么眼下出现了与79年工大案类似手法的案子。当然,这说明肯定有邪徒余孽的存在,只有邪徒才会使用四方生死门仪式。
  党向国看着屏幕上的詹天涯问:“这么说,这个案子有可能与当年的案子没有直接关联,仅仅只是因为巧合?”
  詹天涯回答:“我这么分析,完全是因为当年知道案件细节的人,除了我和你之外,就是上级,其他人都死了。”
  党向国迟疑了下道:“你能确定年良死了?”
  詹天涯愣住:“你怀疑年良?”
  党向国道:“我不是单单怀疑他,我是怀疑一切,就如当年那案子一样,如果不扩大怀疑范围,那么……”
  “党老师,”詹天涯打断党向国,“扩大怀疑范围,就会扩大调查范围,你应该知道,如今犯案的这个人,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拖延时间,他的目的是那张藏图,所有的案子都是幌子,他所用的手法和当初张文杰、殷怀雨的一模一样,这不仅仅是模仿作案,也是在挑衅我们,所以这个人要不与当年的案子有直接关联,要不,就是我们的资料外泄被邪徒知道了。”
  党向国立即道:“8424的资料不可能外泄!就算这个案子在系统中可以查到,也需要相当的权限,再者,资料也不全,只有一些案件的现场照片,没有太详细的资料,一般的特工根本看不到。”
  詹天涯皱眉:“你是在怀疑我,也是在怀疑你自己。”
  党向国不语,只是坐在那。
  阿茕和商重不敢插言,其实他们俩都不愿意进入会议室,不过,党向国和詹天涯都希望他们在场,算是做一个见证。两人都能听出来,党向国的确是在怀疑一切,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党向国的怀疑源于的是他的愧疚。
  当初的案子,詹天涯和党向国心里都清楚,张文杰是冤枉的,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所犯下的罪行都是被母亲控制下所做的。这种控制不是形容,而是他母亲利用霾国智部落的能力办到的。可是,这种事不能公开,也无法向民众解释清楚,法律也不可能有具体的条文,所以,在世俗的眼中,张文杰就是那个主谋,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党向国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黄秀云没死呢?”
  詹天涯问:“你什么意思?”
  党向国起身道:“当时在遗迹里,年良在门上破了个窟窿,让我们先走。我们先行离开去找支援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你还记得吗?”
  詹天涯当然记得:“张文杰告诉我们,年良和那黑色物质一起同归于尽,但是没有具体说黄秀云是怎么回事,我们就认为黄秀云已经死了,所以,你是觉得黄秀云的意识可能在当时转移到了在场某个人的身上?”
  党向国点头道:“对。”
  詹天涯低下头道:“党老师,你知道当时在场有多少人吗?接近一百人,如果按照你所说,黄秀云可以进入这一百人的体内,然后再进行转移,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调查,而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黄秀云的意识如果可以随便转移,当初她就不用再犯案了,也不用去那个遗迹。”
  阿茕看着党向国道:“是呀,党老师,如果那么简单就可以办到,年无垠早就从年玺脑海里出来了。”
  党向国慢慢坐下:“对不起,我只是……没事,算了。”
  詹天涯反问:“党老师,我觉得你应该接受下心理辅导,你是不是情绪又出现波动了?”
  党向国微微抬头看着詹天涯:“心理辅导?8424所有的心理辅导人员都是我的学生。”
  詹天涯道:“不,现在又来了一批新的,他们所学的和你以前的不一样,你可以试试。”
  阿茕和商重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党向国没答应,只是起身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应该是压力太大了。对不起,我去休息一下。”
  的确,在8424工作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最大的压力就是他们所看到所经历的都是人性最残忍最不解的那一面。党向国至今无法忘记那个残杀多人的小女孩儿,无法忘记自己开枪的瞬间,无法忘记79年工大案之后张文杰被枪毙的时候,再加上当年战场上经历的事情,这个8424的元老级人物的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虽然党向国曾经无数次对詹天涯进行测试,希望詹天涯可以压制住自己人性的黑暗面。可是,他也很清楚,詹天涯和他不一样。詹天涯很小就知道了黑暗面的存在,也知道存在着那些东西,他的黑暗面在与他鄙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内心存在的丑恶,而不是鄙视其他人。反之,党向国内心的阴影面积,是人生经历带来的,是一点点积累而来的。
  知道党向国脑子里经常出现的那句话是什么吗?
  人,为什么能坏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