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十三:故事
作者:唐小豪      更新:2022-06-21 08:53      字数:5336
  徐南星心里自然是怨恨母亲的,因为孙巧凤遗弃他的时候,竟然是带他去了火车站,说是要带他去阿勒锦看病,但上车后借口去买东西便离开了。当时徐南星因为生病的原因昏昏沉沉的,所以,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到了阿勒锦,但是母亲却不见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住在哪儿,什么也不知道,便被列车员领到了值班室待着。
  徐南星站在那看着年良:“一个孩子被母亲遗弃,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无依无靠,我现在简直无法想象,我也想不出我母亲为何会那么狠心?”
  因为徐南星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善良的列车员将他带回家抚养,并且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韩文海。
  徐南星道:“阿勒锦的韩家以前是关内很出名的医学世家,也是异道家族,这个家族中不仅有猎骨人,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大概在二战时期这个家族就没落了,人基本上死得差不多了,我养父是仅存的最后一代,因为试药的原因,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没有子嗣,最巧合的是,我养父韩天赐也一直在研究三尸虫,因为后世的猎骨人都对三尸虫抱着一种离谱的期望。”
  徐南星第一次发现养父在研究三尸虫的时候,很是震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了解了养父家的历史,而那时候徐南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少年,病也被治好了。他觉得自己转来转去又与三尸虫产生了联系,这应该就是天意。于是,也开始帮助养父查找一些资料,试图搞清楚那三尸虫到底是什么。同时,徐南星也得知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压根儿就没有人丹这种东西的存在,人丹的存在就是为了掩饰猎骨人对三尸虫的研究。
  年良听得奇怪:“什么意思?”
  徐南星解释道:“猎骨人的至宝是五行丹,而镇宝是九州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传说中的五行丹服下之后可以成仙,说白了,就是可以直接使用控制五行的异术,而九州鼎就是炼制五行丹的器具。五行丹的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发现三尸虫开始的。所谓的人丹炼制,也是猎骨人为了掩饰三尸虫的存在转移其他人注意力用的,如果不将这个谎言扩大,大部分人都会关注三尸虫,就会出现更多的人抢夺三尸虫,猎骨人的压力就会很大。”
  年良看着徐南星:“你是说,三尸虫的作用也是可以获得控制五行的异术?”刚说完,年良就想起了之前王国平控制水的行为,“你是说,王国平身上也有三尸虫?”
  徐南星点头:“那是后话,我之后会说到……”
  徐南星之所以要研究三尸虫,源于他终于意识到,父亲徐清和当年也应该知道人丹的炼制办法就是为了掩饰三尸虫的存在,所以,徐清和与孙驼子之间的交易是不成立的。因为徐清和被困的时候,徐南星并不在现场,所以,他不知道那到底是母亲在撒谎,还是父亲有意为之。要知道,当初藏匿三尸虫的竹编匠也都是猎骨人出身,他们很清楚人丹就是一个谎言,压根儿就不存在。作为竹编匠后人的孙驼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徐清和与孙驼子之间的事情是有问题的。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孙巧凤对那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她不可能那么清楚什么人丹和三尸虫,可将这些故事告知给徐南星和徐桂兰的时候又讲述得如此清楚。因此,徐南星对此事的推测是,徐清和和孙驼子应该是演了一出苦肉计,而这出苦肉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合情合理的离开孙巧凤。
  年良听到这里并不是很明白徐南星的意思。
  徐南星详细解释道:“当初我父亲救下我母亲是真的,但并不是我父亲愿意接纳我母亲,而是因为我母亲缠上了他。”
  这些都是徐南星的推测,年良当然清楚,不过,他可以感受得到徐南星对自己父母的那种恨意。他痛恨父亲抛弃了母亲,痛恨母亲又抛弃了他。所以,徐南星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报复吗?当时的徐南星只想要一个说法,讨一个公道,至于这个公道是什么,又如何定义,他并不清楚。
  韩天赐穷尽一生,终于查到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线索,为了这一天韩天赐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他告诉儿子韩文海,也就是徐南星,让他一定要去确认那条线索的真伪。
  徐南星在为养父韩天赐草草办了一个葬礼后,便前往调查那条线,而那条线索指向的就是画尸匠钱九道。钱九道在异道中被人称为画魂,因为作画的核心是内在,而内在源于热爱,热爱则会全身心投入,所作的画才会具有灵魂。所以,某些人作画虽然看起来好看,但仅仅只停留在表面。
  钱九道早年并不做假画,他甚至觉得做假画很无耻,毕竟他自认为自己的画作比大多数名家都要强。后来之所以作假是因为两件事,其一,异道画师就算是作画,也无法在正常世界中成名,画作也不允许在异道世界之外买卖。其二,是因为一个赌约。
  某次钱九道与一些异道中人喝酒后,谈起一些名画来显得很是不屑,其他人就表现出“你行你画”的意思,钱九道趁着酒醉看了一眼这些人带来的假画《神仙图》后,直接画了一幅,画完后在场人全部震惊了。不得不承认钱九道的画的确是可以以假乱真,因为他们带来的那幅《神仙图》原本就是假画,现代临摹出来的,而钱九道所画的先不要说用的油墨和纸张,光是那画技就像是那位画家转世了一般。
  徐南星的身份是很特殊的,他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异道中人,但其身份并未在异道留下过底子。在异道中有个规矩,无论你是收徒亦或者有了后代,都必须向自己所在的门派报备档案。例如说一个异道人士找了一个非异道的伴侣,严格而言也需要报备,但因为后来管理实在混乱的原因,基本上都做不到。所以,最后异道会只能让冥耳来做这件事,让冥耳各个分舵收集所在区域异道人士的信息。
  徐南星因为是被领养的,当时冥耳并未查到徐南星的生父是徐清和,只知道其养父是异道人士,所以并未将他的资料认定为异道中人。这导致徐南星在调查的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异道的人接近他。当然,徐南星并没有找到钱九道,因为钱九道已经自杀了。
  巧合的是,钱九道的自杀与年良有直接关系。那是1977年,当时的钱九道已经做假画多年,他做假画的目的说到底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最强的画师,满足自己那无法填满的虚荣心。他的假画当时充斥了地下古玩市场,让人难以分辨,已经触犯了异道的规矩,所以,冥耳自然将其列为了悬赏名单。当时接下这笔悬赏的正是年良和他的三位师父。冥耳当时给出的线索是,钱九道与一伙坟蝎子正在周边盗墓,坟蝎子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墓中的陪葬品,而钱九道只为了画,找到陪葬品中的画再来模仿,要知道很多画作之所以消失在历史之中,有些是被毁了,有些则是被拿去陪葬了,一旦找到这些画作再重新制作,如果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完全是横财中的横财。
  当时钱九道参与盗墓的次数太频繁了,似乎他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一样。而且,钱九道为了隐藏他这个目的,下毒将雇佣来的那批坟蝎子一个个杀死,前后杀了七个人。这七个坟蝎子到死都没有搞明白钱九道到底想做什么。
  年良回忆道:“我们当时找到那座古墓的时候,钱九道已经离开,他带去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有一个坟蝎子还剩下一口气,临终前告诉我们,钱九道将一个秘密藏在伪造的古画之中。随后,我们又抓到了没有逃得太远的钱九道,钱九道知道自己逃不了,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秘密来,当着我们的面服毒自杀了。”
  徐南星听完后道:“钱九道的秘密就是为了验证宋朝末年一些画作中所使用的油墨。”
  年良没听懂:“什么意思?”
  徐南星详细解释道:“钱九道之所以作画能够栩栩如生,画技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油墨,那种油墨诞生于元朝初年,就装在一个青花罐中,那也是在墓地中发现的。”
  那个青花罐被发现的时候,其中的油墨尚在,按理说那不应该。钱九道从别人手中得到这件东西的时候,意识到这油墨的神奇之处,于是用其作画,让自己的画作更是栩栩如生,甚至会给人一种画中人物都具有灵魂的错觉。可奇怪的是,那座古墓是宋朝的,但青花罐又是元朝的,这有些说不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后来有人进入了这座宋朝的古墓,将属于元朝的青花罐藏了进去。
  钱九道为了搞清楚那种油墨的由来,于是开始调查宋朝到元朝这段时期的画作,试图找到是否存在相同的油墨,再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油墨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可惜的是,在钱九道还没有完全查明白之前,就因为被列为悬赏目标自杀了。
  徐南星当时自然找不到钱九道,只找到了钱九道的徒弟耙耳朵,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接近耙耳朵,所以,只能盯上耙耳朵那个游手好闲的结拜兄弟田重远。
  钱九道是异道人,但徒弟耙耳朵只是普通人,只是跟着他学习作画,耙耳朵的结拜兄弟田重远更是对异道之事完全不了解,每天除了喝茶打牌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做。不过在钱九道死后,耙耳朵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为了发财也开始制作假画,但是他做出来的假画远远比不上师父,只能去骗一些刚入行的或者半桶水。
  年良此时问:“你为什么要杀了田重远?”
  徐南星迟疑了一下道:“因为他会泄露我的秘密。”
  年良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也知道,徐南星没有说实话,但现在追问没有任何意义,只得点头假装相信,又问:“然后呢?”
  徐南星道:“然后我尝试着接近耙耳朵,但是耙耳朵因为在制假的原因,行踪很隐秘,我接近不了,所以,我就决定去鹤城碰碰运气。”
  年良自然知道,徐南星隐瞒了一段经历,这段经历肯定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所在。准确来分析,徐南星来到蓉城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不然他不会杀死田重远。
  徐南星到达鹤城后,凭借小时候的记忆,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姐姐徐桂兰。
  徐南星在找到徐桂兰后,原本是打算与姐姐相认的,可是,他却在偶然间发现了两个姐姐,一个是徐桂兰,另外一个则是假扮成徐桂兰的连莲。同时还有姐姐深爱的人赵磨叽。
  徐南星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于是便以韩文海的身份住进姐姐的院子里开始观察,想要搞清楚姐姐和赵磨叽这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最终,徐南星意识到,整件事都是赵磨叽布的局,而姐姐因为深爱赵磨叽,已经被赵磨叽所利用,深陷其中。而赵磨叽要找的,应该就是三尸虫。
  徐南星看着年良道:“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用再说了。”
  年良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拉我入伙?”
  徐南星简单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而且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和赵磨叽他们不一样。”
  年良皱眉:“我们并不熟悉,也就是平时点个头闲聊几句,你就这么笃定我是个没有坏心眼的人?”
  徐南星的理由自然是牵强的,他隐瞒了很多关键,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反而会让他露出马脚。年良也故意没有追问,而是询问他在矿井内获得了那条三尸虫之后发生了什么。
  徐南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东西,但我知道那东西是有生命的,他称自己为彭琚,也就是上尸彭琚,让我帮他找到剩下的中尸和下尸。”
  年良看着徐南星,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说法,这太荒谬了,这等于是在承认神话故事中所说的三尸祖神是存在的。不过,年良也并未否认或者反问徐南星什么,那样做毫无意义,既然徐南星要说故事,那么就不要打断他。
  徐南星声称自己无法抵抗彭琚对自己带来的影响,但是彭琚却答应了帮助他复仇,只是,徐南星并没有想到赵磨叽会那么狠,直接杀死他人来嫁祸自己,让自己根本无法现身说明情况。这一点倒是合情合理。
  年良问:“所以,你回到蓉城来就是为了继续去找钱九道相关的线索,因为你养父留下的线索肯定是指向第二条三尸虫,但是,你之前说漏了一件事。”
  徐南星问:“什么事?”
  年良道:“按照瘦眼镜所说,他手中那幅假唐伯虎的画是你在一年前,也就是你去鹤城之前从他那里买走的。”
  徐南星却道:“那件事并不重要。”
  年良不语,徐南星刻意隐瞒了这个过程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年良不明白,徐南星没杀死瘦眼镜,自然会知道有人询问,瘦眼镜也会告知,所以,徐南星的隐瞒毫无意义,他是故意的吗?还是说他编造的故事中疏忽了?
  突然间,年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件事从头至尾,他只是经历了其中某一个阶段,剩下的事情,所谓的真相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徐家的事情是连文涛告知的,徐南星小时候的经历也是徐南星自己说的,徐南星来蓉城后与田重远之间的故事也是他告知的,如果这些事都是编造的呢?只要编造的人,不改变年良亲自参与的那一段,整件事几乎就没有什么破绽,也就可以按照他设想的方向走下去,而站在分析者角度的年良就会因为故事中原本就不存在的线索偏离调查方向。
  这就与行军打仗所使用的兵法是一个道理,真亦假来假亦真,真假参半是最可怕的,情报如果无法做到百分之百准确,领军之人将会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徐南星跳开之前的话题又道:“我来到蓉城后,去古玩市场打探消息,无意中遇到了王国平,在我们两人相遇的时候,彭琚就告诉我,他有一个兄弟就藏在王国平的体内,应该是彭娇。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彭娇也应该察觉得到我体内存在彭琚,无论是上尸还是下尸,其目的都是为了找到中尸彭踬。”
  徐南星和王国平互相察觉后不动声色,徐南星便开始调查王国平身边的人,然后查到了他儿子王友忠、博国维以及陈亮。徐南星决定潜入王国平家中一探究竟,谁知道,第一次去就险些被王国平杀死。
  徐南星看着年良换下来的那堆湿衣服:“也就是那晚,我知道王国平可以控制水,若不是我有彭琚保护着,恐怕也已经死了,之后王友忠被杀,陈亮遇害,我就意识到,那些都是王国平做的,目的和当初赵磨叽一样,就是让执法机构认为那些都是我做的,从而让我不敢轻易现身。”
  年良自然不相信:“王国平杀死了自己的亲儿子王友忠,就是为了嫁祸于你?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徐南星只是淡然表示:“那的确就是事实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