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除了道歉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清暖。
  他紧紧的拥着她，可那切实的拥抱却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
  他宁愿她激动的抗争、责怪、打骂，也不想她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叙述着内心，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种感觉，让人更加不安。
  短暂的静默中，叶清暖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说：“如今想来，我感觉我们就像站在对立悬崖面上的两个人。能看清彼此的一切，可中间是越不过去的雷池，一旦想要跨越就会粉身碎骨。
  而我能看清你的条件，也跟随着外界变化，无法自控。
  起了雾，就什么都看不清，一切全凭自己想象，以及——等它消散。”
  叶清暖的话里有话。
  她暗指霍云啸的不坦诚，他身上过多的疑点和隐藏着不愿透露的秘密。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被阻隔在外。
  即便他切实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无法触及他。
  想到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霍云啸的心如同被刀剐般疼痛。
  他抱紧她，声音哽咽而沙哑，“对不起……”
  霍云啸发自内心的对她道歉，那简单的三个字里，囊括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不仅仅针对这次的欺骗，还有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坦诚面对她的愧疚。
  他有多在乎她，就有多害怕真相暴露。
  就像围绕着地球旋转的月亮，有着黑暗的背面，可他不愿将那一面展现给她看。
  他希望在她面前的他，永远光芒万丈、无坚不摧。
  可他知道，如果不给她一个恰当的理由，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对不起。”
  霍云啸诚挚的说道，重复的深呼吸后，他在内心挣扎过后告诉她，“我去找凌知音，是为了做心理疏导，绝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
  他忽然给出的回答，让叶清暖在略微诧异过后，冷静的蹙起眉。
  上一次，两人见面是为了谈合作。
  这一次，又变成了心理疏导？
  下一次呢？
  信任就像碎裂的镜子，即便重新拼凑在一起，也无法掩盖缝隙的存在。
  她的无动于衷，让霍云啸心慌意乱。
  沉默过后，他以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范围，对叶清暖透露着他身上的秘密。
  “因为从前的一些经历，让我的心理建设存在一些问题。偶尔抑郁成疾时，需要心理疏导才能让我继续正常的生活下去。”
  霍云啸艰难的吐诉，沉痛的闭上眼睛，“这些事，我不想被外界知道，所以一直都是找她处理。凌知音在心理学方面有着独树一帜的造诣，加上两家的关系，我不用担心外泄的可能。”
  “……”他突如其来的告知，让叶清暖的身体一怔。
  原先黯淡的双眸中，在此时掠过诧异的光。
  他——心理方面有问题？
  “我不想为你造成任何负担，我只希望我带给你的，是快乐无忧，是幸福甜蜜，所以在这之前，我不愿意对你透露分毫。”
  霍云啸继续说着，语气真诚得令人忘了怀疑真实性。
  “相信我，我很快就能走出那段阴郁的阴影。为了你，我愿意付诸一切。”
  霍云啸始终紧紧抱着叶清暖，“若你介怀，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保证再也不会瞒着你去见凌知音。”
  他的嘴唇正好在叶清暖的耳朵上方，使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坚定、清晰的落入叶清暖的耳里，并带着冲击力，直攻她的内心。
  叶清暖毫无抵御能力。
  过去发生的画面，如电影剪切片段，在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原来——他此前在半昏迷的状况下，被噩梦困扰、挣扎，是因为心魔。
  霍云啸给予的说法，并没有遭到叶清暖的质疑。
  在和他的交往期间，她数次亲自经历他的反常，只是在这之前并不知道原因。
  一直抱着叶清暖的霍云啸，在此时感受到她的尖锐锋芒有所收敛。
  他松开她的同时，将叶清暖转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疼惜的抚过她的脸颊，指腹摩挲过她柔嫩的肌肤。
  叶清暖没有反抗。
  她任由着他如此，直至最后抬眸，与他对视。
  面前的男人身材魁梧高大，只是此时笼罩在周身的气息，没有了往常的清冽、锐利。
  整整两天两夜未睡的霍云啸，经历了暴晒和久站，显得有些沧桑憔悴。
  一双黑眸中布满血丝，眼底是懊悔和疼爱。
  叶清暖看着他的眼睛，很难让自己继续保持怀疑态度——
  嘴巴可以说违心话，可他的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叶清暖垂在腿边的手，不自禁的蜷曲握紧。
  这时，霍云啸的手指轻柔的触碰过她嘴角的伤口，说：“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怕失去，唯独不能没有你。
  之前的事，是我没有妥善处理。
  口说无凭，也没有任何信服力。
  因我产生的裂缝，我愿意用千百倍的实际行动去弥补，去证明——我有多爱你。
  求你，不要推开我。好吗？”
  霍云啸诚恳的说着，通红的眸，仿佛还夹带着一丝难忍的泪意。
  面对这样的他，叶清暖又如何能做到彻底的狠心呢？
  她握紧的拳，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在他的注视之下，叶清暖闭上眼睛点点头。
  得到回应的霍云啸，欣喜若狂。
  他张开双臂，激动的将叶清暖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而这一次——叶清暖也伸出手，回应着霍云啸的拥抱，双手环住他的后背。
  鼻息间满是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也能够分明的感觉到彼此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跳着，像是在证明对对方的爱意。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
  直到，霍云啸的身体疲软无力的靠在叶清暖身上。
  高大沉重的身体，让叶清暖一个趔趄差点没能稳住脚步。
  她眼神间的诧异，直到听见霍云啸匀称的呼吸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睡着了。
  长时间的清醒，加上精神的紧绷，使霍云啸在松懈下来后不受控制的疲倦入眠。
  叶清暖托住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挪动。
  一寸一寸，直到将霍云啸安顿在旁边的沙发躺下，叶清暖才松了一口气。
  霍云啸睡得很沉，任由叶清暖如何动作，他都未有任何反应。
  而为他盖上毯子的叶清暖，最终半蹲在霍云啸身边，她仔细的近距离看着他。
  即便在睡梦中，霍云啸的眉心也紧紧皱着，仿佛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懊悔。
  想到他刚才对自己说的原因，叶清暖并没有怀疑。
  相反，她还有些庆幸——他愿意告诉她，他去见凌知音的真实目的。
  想到这儿，叶清暖抬起手，轻轻的将指腹覆在霍云啸的眉间。
  她动作轻柔的，将他皱起的皮肤抚平，同时也像是在抹去自己心头的顾虑。
  即便她未能证实真假，但她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第二条选择——怀疑，只会让人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