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唇枪舌剑
作者:露晓夜白      更新:2020-08-25 03:38      字数:2326
  这人说话的声音,陈双十分熟悉,不用转头便知是振兴镖局总镖头张勋。陈双转头看到张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但觉得眼前所见,竟是生平未遇之奇。张勋就站在王晖的左侧,脸上写着劝谕之色,从张勋刚才说的话来看,显然他是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缉的。陈双心中所惊怪的一是张勋为什么也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虫?与王晖异口同声,认定自己劫夺了官银。其二是官银丢失,为什么张勋能安然无恙?
  陈双自然不会希望张勋出事,只是从常理来推测。张勋是振兴镖局的总镖头,也是负责押送二十万两皇镖的第二负责人。王晖是总指挥,因官镖丢失而被连降三级。张勋是第二负责人,理应受连带责任。最想不通的,自己是振兴镖局的一个小小镖师,转眼间成了劫夺官镖的通缉犯,张勋身为总镖头,职责远比自己重大,权责相当,功大罪大,张勋所受之罪也当超出自己,可偏偏他安然无恙。
  陈双想起许多往事,加入振兴镖局五个年头了。这五年来,每次走镖都由张勋带头。每次遇到贼盗,处境凶险之时,张勋总是冲锋陷阵,带着镖局中众多兄弟与贼盗厮杀,受伤最重的是他,流血最多的也是他。众镖师便是受到张勋感染,勇往直前,为振兴镖局争下极大的名头,成为武林中极负威望的镖局。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可每次遇到危难,振兴镖局都能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挺过难关。
  在陈双心中,振兴镖局所以威望极高,以致黑道中的朋友不敢侧目。所仰仗的正是镖局的人在凶险面前团结一致,齐心拼搏。
  陈双想到以前与振兴镖局的人并肩作战、相互扶持场面,热血上涌,不禁泪光闪动。陈双道:“总镖头,你还好吗?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们……你们遇到了敌人,会遭逢不测。嘿嘿,哪知总镖头完好无损,是我庸人自扰。”
  张勋叹了口气。道:“陈双兄弟,你为人质朴,我比谁都清楚你,可你不该行此欺君罔上之事,弄到这步田地。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你听我的,弃剑投降,交出劫去的官银。朝廷急需那笔银子去支援剑门战事,当今天子圣明聪睿,宽宏仁爱,只要你肯交出来。我去给你求情,说什么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陈双道:“总镖头,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你怎么不先查探清楚这事是真是假,就跟着别人,异口同声地将我当成贼盗呢?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事事亲力亲为,任何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会盖棺定论,绝不会轻信谣传。如今你却不辩真假,将我当成了贼盗。”
  陈双双眼直视着张勋,张勋脸色一顿。又道:“陈双兄弟,这是朝廷颁布的圣命,绝不会是假的。谁敢怀疑朝廷圣命,就是公然怀疑当今天子的圣明决断,那是要犯欺君大罪的。”在五代十国时期,皇权至高无上,不容怀疑。
  陈双涌起一股失望之感,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心思在渐渐沉下去。暗道:“张总镖头终于是不再相信我了,他是不敢相信我,还是不肯呢?我明明不是贼盗,可他为何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只听张勋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双兄弟,你为人单纯,我相信你做出这种傻事来,是由于别人的蛊惑。你如能首告,向朝廷声明你不是这次劫镖的主谋,只要你认错态度诚恳,朝廷恩泽宽大,必能减免你的罪责。”
  陈双心道:“我根本没罪,叫我改什么?”
  却听黄继业说道:“素闻张总镖头大名,江湖盛传,振兴镖局的总镖头张勋能言善辩,才智双绝,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在下有个疑问,想请问总镖头。”
  张勋正色道:“不敢当,在下所结识的朋友都是些心地实诚的良朋知己。他们知道我的为人,不会大肆吹虚。江湖中喜欢夸大抬高的大有人在,想必这些朋友不太了解我的为人,偶尔谈及我的名字时,说了些不尽不实的言语,黄先生不可当真。我向来羡慕读书士人,他们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对黄先生十分敬重。只是如今你我身份尴尬,我虽然很想交黄先生这个朋友,却是无可奈何的了。”言下之意,是说你如今成了通缉犯,和你交朋友就会大大倒霉。我既是不敢,也是不愿。
  黄继业笑道:“张总镖头很会看形势,尤其这见风转舵的本事高明无比。难怪振兴镖局生意兴隆,在几大镖行中独鹤鸡群,脱颖而出。我被陷害成了贼盗,无处伸冤,这身份确实尴尬。既然大家都说我是贼,那末我不防暂且以贼自居。我想问问总镖头,你是怎么得知陈双兄弟成为通缉犯的?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还是另有内情?”
  张勋脸色微微一变。道:“朝廷贴出了告示,天下间认得字的人都知道这事,无需过多解释。”
  黄继业又道:“好,权且当你是看到告示才知道这事的。陈双兄弟在振兴镖局当镖师,只怕有些时候了。”
  张勋道:“他来镖局有五年了。”
  黄继业道:“你刚才说你很了解陈双兄弟的为人,是怎么个了解法。”
  张勋怔了一怔。道:“陈双兄弟为人质朴,厚道,能与镖局里的人和睦相处。我们振兴镖局人人都了解他这脾气,无需过多解释。”
  黄继业又道:“既然你了解陈双兄弟的为人,当你看到告示将陈双兄弟列为贼盗时,你可曾有过怀疑?”
  张勋道:“我当然怀疑过,陈双兄弟跟着出生入死多年,我还想为他辩解。可那是朝廷的圣命,岂能有假?”
  黄继业道:“你既然怀疑过,为什么不去查探清楚事情的真相呢?你没有查探过这事,而是人云亦云。但这些我都能理解,最让我难以索解的是,你为什么成了朝廷的说客,来说服陈双投降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陈双兄弟真不是贼,而他又十分信任你,你却当他是贼,劝他首告。要是他听从了你的劝谕,被缉拿归案了,他岂不冤枉?”
  黄继业一番话,难住了张勋。以常理推测,张勋若真是念着昔日情义,为陈双着想,就该查探清楚事情的真相,洗涮冤屈,还陈双清白。而不该误将陈双当成贼,劝陈双投降。
  张勋自知理亏,脸上显出一丝愧疚之色,很快便消没不见。顿了顿。道:“与王室作对就是自寻死路,我劝陈双投降是为他寻求活路。黄先生,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黄继业哈哈大笑,满脸不屑地看着张勋。张勋的脸上涌起一股杀气,愤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