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一个物价飞涨的时期！
  她记得明年，全国还会出现抢购潮，所有的东西价格都飙升！
  姜瘸子他们想靠节省攒下盖房子的钱，会出现二十年后某些想全款买房的人一样的情况。
  那些人想攒够钱之后全款买房，结果好不容易把钱攒够……好家伙，已经全款变首付了。
  她打听过，泥瓦匠现在帮人盖房子，一天的工钱只要两块五，但保不齐明年就要五块了。
  “冯易，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姜丽云笑着看向冯易。
  已经填饱了自己的肚子的冯易，当即收拾起桌子来。
  姜丽云又看向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你们坐下，我有话问你们。”
  姜丽云坐在八仙桌的一边，姜瘸子夫妇和姜利海坐了另外三面。
  姜丽云问：“爸妈，你们手上一共有多少钱？”
  吴小春道：“一共有一千三。”原本是有一千五的，但姜丽云做生意跟他们借了两百。
  这事情吴小春没说，怕姜利海知道了不高兴。
  姜丽云又问姜利海：“你手上呢？有多少钱？”
  姜利海道：“有两百块。”这钱是他一点一点攒的，攒了好几年。
  姜丽云道：“姜利海，你拿着你的两百块去买点礼品，等下跟我一起去姜四叔家！爸妈，你们去村里批地基，准备盖房子！”
  “去姜四叔家干嘛？”姜利海问。
  “我们家这点钱不够盖房子……”吴小春道。
  姜丽云先回答姜利海：“去姜四叔家干啥？买点东西，去求他把你安排到运输队去！”
  说完，她又看向吴小春：“钱不够就跟人借，实在不行就先盖个门面！反正先干了再说！”
  村里很多人家都盖了房子，那些人刚开始盖的时候，手上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但他们还是把房子盖起来了，因为人家会借钱！
  还有就是买砖瓦的钱，这其实是可以跟砖瓦厂赊账的！
  这年头谁家盖房子不闹亏空？跟人借点钱在外面欠点钱太正常了！
  他们村有一户人家盖房子，不仅欠人家砖瓦的钱，泥瓦匠的工钱都一分不给！
  他们家其实还好，手上是有一千多块钱的，一开始的费用足够了，既如此，那就直接开建！
  “借钱不容易，人家不愿意借给我们……”姜利海道。
  当初吴小春生病，他跟姜瘸子一起去借钱，受了不知道多少奚落才把钱借到。
  那会儿，甚至还有亲戚怕他们上门借钱，直接跟他们断了往来。
  受过委屈的姜利海不想去跟人借钱。
  “所以你不想结婚了？”姜丽云反问。
  姜利海涨红了一张脸。
  姜丽云知道他肯定是想要结婚的，上辈子姜利海拖到三十来岁才结婚，所以哪怕老婆嫁过人生过孩子，他也很珍惜。
  那时候他们其实是怕她前嫂子跑了的，所以对人家多有忍让，她前嫂子正是仗着这一点，在姜家作威作福。
  “想结婚就按照我说的做！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买点礼物，然后到姜四叔家走一趟！”姜丽云做了决定。
  “走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姜利海迟疑。
  “所以你不想进运输队？”姜丽云再次反问。
  姜利海又不说话了。
  姜丽云道：“你们要是早点去走关系，你说不定早就进运输队了。”
  她那位姜四叔是砖瓦厂领导，在厂里的分量跟谢祖根他爸差不多。
  两家亲戚关系不算特别近，但也是本家，好好说一说送点礼，让姜利海进运输队是没有问题的。
  姜利海年轻力壮学东西快，还已经在砖瓦厂干了快十年，是砖瓦厂的老员工！
  只是她父母还有姜利海，都羞于走关系。
  他们心里或许是想走关系的，但觉得这样不好，就不去做。
  说起这个……姜丽萍真的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如果是姜丽萍站在姜利海的位置上，她肯定早就去走关系了。
  姜利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要是人家不愿意，那多丢脸……”
  “除了丢脸还有别的损失吗？”姜丽云问他。
  那肯定是没有的……姜利海不说话了。
  他看着姜丽云，还莫名地有点怕。
  怎么说呢……今天的姜丽云，比吴小春更像是他妈。
  如今的姜利海，比姜丽云上辈子的白眼狼儿子还要小很多。
  他这人算不得多完美，但也不是个不孝的，吴小春和姜瘸子临终前都卧床不起需要人照顾，全是他伺候的。
  姜丽云觉得姜利海比她那个在冯易临终前不愿意来医院的儿子好多了。
  姜丽云交代过姜瘸子夫妇，让去村里批地基之后，就去跟隔壁的姜二叔借了自行车，让姜利海载着她去镇上。
  姜利海乖乖照做。
  姜利海这次从砖瓦厂出来是带上了他的私房钱的，姜丽云拉着他在镇上逛了一圈，把这两百块钱全都买成了各色礼物。
  有烟酒，还有一些别的吃食。
  “买这么多？”姜利海手都抖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一次花过这么多钱。
  “一部分给姜四叔，一部分你拿去贺家。”姜丽云道。
  “丽云，你陪我一起去贺家？”
  “是你找对象又不是我找对象，我陪你去干嘛？”姜丽云无语，这世上哪有做妹妹的陪着哥哥去哥哥女朋友家的？
  她一个年轻女人，不适合干这些。
  不过想了想，姜丽云道：“要不这样吧，你带着冯易一起去，冯易比你聪明。”姜瘸子夫妇不中用，就让冯易以他朋友的身份跟着吧。
  姜利海道：“他怎么比我聪明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都考第一名……”
  “冯易没上学，但书上的字他全都认识！”
  姜利海：“……”
  跟他妹妹说话，他总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另一边，姜家。
  姜丽云他们离开后，姜瘸子和吴小春就不安起来：“真要去村里啊……”
  批地基要怎么批来着？他们真的能盖起房子？
  对姜瘸子夫妇来说，花几千块盖房子，真的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犹犹豫豫，一直干不成。
  “姜叔，婶儿，我知道要怎么批地基，我带你们去！”冯易笑着开口。
  之前姜家人一直在说话，他不好插嘴，现在却可以开口了。
  批地基盖房子这件事，他熟啊！
  他不仅问了姜有文，还问了卖肉的屠户，以及村里其他人。
  问来的事情，他还全记住了！
  冯易原本还有点担心——他虽然打听清楚了，但实际操作的时候，说不定会出问题。
  但现在姜利海要盖房子……他可以跟着学一学！
  “姜叔，我们先去批地基，我觉得那条新修的水泥路旁边就挺好的……”冯易开始诉说自己的想法。
  他们村修了一条一米多宽，直通镇上的水泥路，在路边盖个房子，去哪里都方便！
  他早就看过这地方了，打算他跟姜丽云的房子就盖在这里。
  嗯，到时候可以跟姜利海做邻居。
  这么想着，冯易拉着还有点懵的姜瘸子和吴小春往村里走去。
  “泥瓦匠你们可以请隔壁村的朱二毛，他手艺好价格也公道！对了，有些活儿其实可以自己干，我跟利海哥都会砌墙……”
  砖瓦厂是集体所有，公社修水塔、修码头乃至修学校，常常让他们砖瓦厂的工人去帮忙。
  他们多少会一点这方面的手艺！
  “咱们可以先盖前面的两间屋，就下面两间上面两间，然后慢慢盖后面的房子。后面的房子如果盖平房，可以省很多钱，还可以全部自己盖！”
  “姜叔，砖瓦厂有很多断成两半的砖头，价格便宜得很，砖瓦厂的工人有需要还能免费拉走……虽然碎砖头盖房子比较麻烦，但也能用，你们可以让利海哥去装一些回来。”
  “房子外面最好刷个石灰，我知道去哪里买最便宜。”
  ……
  冯易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姜瘸子夫妇。
  姜瘸子夫妇目瞪口呆，又肃然起敬。
  冯易懂得真多！
  这些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姜瘸子夫妇就不是能办事的人。
  姜利海有那么一点像他们，到了姜丽萍姜丽云这里，意识到父母不怎么靠得住，就变异了……
  总之，到了村里之后，明明那些村干部都是跟姜瘸子一起长大的，里面还有姜家本家的人，但他束手束脚，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是冯易出面，跟村干部说想要批地基，给姜利海盖房子的事情的。
  村干部一口答应，但因为要走一下程序，所以地基没那么快批下来。
  “姜瘸子，你家是该盖房子了，现在就那么点房子，都不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