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兔子肉不？”
  狗屁前辈眼见野兔肉烤熟，肉色变得金灿灿的，肉嫩汁肥，顿时食指大动，取下兔肉，正要一口咬下去，却问了方禅一声。
  “我……”一开口，喉头就痛得厉害，方禅腹中饥饿难耐，但想到狗屁前辈先前的作恶，顿时冷声道：“不吃。”
  “知道前辈我食量大，还知道体谅前辈，真是不可多得的年青人。”
  狗屁前辈干笑两声，一口朝兔肉咬下去，吃了三两口兔肉过后，满嘴都是油，狗屁前辈也不理会，灌了一口葫芦酒，继续吃野兔肉。
  耳闻那狗屁前辈不断嚼食兔肉的声音，方禅腹中饥饿，只觉烦躁不堪。
  “好饱！”
  狗屁前辈将只剩下骨架的野兔，随意扔在几米外的草地上，拍了拍肚子，灌了口葫芦酒，又半躺在地。
  “哈哈……”
  眼见方禅皱着眉头的样子，知道方禅腹中饥饿难耐，狗屁前辈顿时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你又在笑什么？”方禅怒气勃发，只觉自己有生以来，从未遇过这么可恶的人。
  “我笑你这年轻人口不对心，明明肚子饿得厉害，却不说想吃东西。”狗屁前辈笑道：“看吧，现在你肚子应该饿得难受了。这就是口不对心的下场！”
  “饿死也由得我，用不着你管。”方禅怒道。
  “哎，你这年轻人，怎的说话如此没有礼貌？怪不得会伤得这么惨。”狗屁前辈摇着头，好像看着天下最不幸的事情发生。
  “我伤得惨，又与你何干？凭什么要我对你礼貌？”方禅怒极了，从未遇到这么难以理喻的人。
  “我救你两命了，难道你不该对我礼貌一些么？”狗屁前辈笑着说道，眼中却蕴藏着几分戏谑。
  “你救我两命了？哪个时候？”方禅疑惑询问。
  “嘿嘿，一是在玄机四宝藏室外，你被那元罡境的小子追杀时，我操控玄机尊者的骸骨救了一命。二是你掉入毒虫深坑的时候，也是我救了你一命。还把你带到这里驱毒、疗伤，你说说是不是该对我礼貌一些，或是报答一下我。”狗屁前辈眼中戏谑更深。
  “果真是你救了我，我自当有所报答。”
  沉默一阵，方禅说了一句，随即闭口不言。
  “我说你小子还贼精得很，真不愧是方镇山的犬子。这样一说，岂不是和没说差不多。”狗屁前辈嘿嘿一笑。
  “你认识我爹？”
  狗屁前辈那声犬子，真是难听至极，但方禅却听出了一丝异味，也不去与他纠缠，朝他询问起来。
  “不认识。”
  狗屁前辈摇摇头，任凭方禅怎么追问，都说不知道。
  三日后，中州城。
  清晨。
  今日的天气，特别阴冷。近六百名几大宗派的真气境武者，在中州城老百姓敬畏的眼神中散去。
  七天时间，已经让方禅的“后事”全部办理妥当。
  送走最后一批异人宫弟子与数位长老后，陈伯拖着沉重疲乏的年迈身躯，进入了方家的祭祀堂。
  身后的仆从，将崭新的灵位，摆放在灵位台的最前方，与破军侯方镇山的灵位摆放在一起。上面赫然正是方禅的名字。
  大秦王朝死祭的规矩，刚去世的死者，要将灵位摆在灵位台最前方，供后人祭奠三年后，才能将灵位移动到祖宗的灵位之后。
  眼见破军侯爷的灵位，刚快要满三年了，却没想到小侯爷的灵位，又填了上去。真是老天不开眼。
  摆放灵位的仆从，将没有一点灰尘的灵位，再次悉心擦拭了一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门，留下陈伯一人在方家祭祀堂中。
  陈伯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陈伯却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双目中，却是老泪纵横。
  “将军，你说可不可笑。本以为破军侯府，会在少爷手中重新崛起的。哪里知道你不过刚走了三年，少爷又随你而去了……”
  噙着泪，陈伯看向方禅的灵位。
  “少爷，老奴对你不起。那沐小公爷厉害无比，是元罡境武者。老奴这一老弱残躯，是根本无法与你报仇的。老奴对你不起啊！只能随你一起，到阴曹地府去服侍你，到时九泉相见，你可别责怪老奴无法替你报仇……”
  陈伯从靴子里抽出一柄暗藏的短匕。
  这是他早年当兵的习惯，在破军侯府呆了几十年，也不曾改变。
  “少爷，老奴来服侍你了。你可别走得太快，希望老奴还追得上你。”
  “砰”……
  陈伯重重倒地，双目微闭，眼角还挂着泪痕，短匕掉落在身旁，匕首刃上还残留着血渍，而陈伯的脖颈上，却已经有了一道血痕，尚在不断渗出鲜血。
  随着不断渗出的鲜血，陈伯的身躯，还在一抖一抖的。过了半晌，方才终止。守在门外，安放方禅灵位的仆从，眼见许久没有动静，陈伯都不曾出来。敲了两下门，见无人答应，心头顿时又了不好的预感。
  立时推门而入，见陈伯倒在血泊中，那仆从惊慌不已，张口大喊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陈伯自尽了！”
  破军侯府，群情涌动，仆从们纷纷赶到了方家祭祀堂。
  一些心思灵活的仆从，见到陈伯自尽，而破军侯跟小侯爷都已经故去，知道这方家必定没落，便退了出去，在破军侯府各处搜刮起细软，伺机而逃。
  其余的仆人，见了他们的动作，也纷纷醒悟过来，方家值钱的东西，都被全部打包卷走。剩余不值钱的桌椅、锅碗瓢盆，也被最后醒悟的仆人全部卷走。
  一些忠心的仆从，跳出来制止，却遭到众人的围打。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方家已经成了一片狼藉，除了带不走的宅子，就连破军侯府门口的两扇大门，也被仆从敲碎带走，带回家准备当柴火用。
  其余的被子、枕头、床板都被扫荡得干净，一些就只住在中州城的仆从，更是拿了一次，又叫齐家里的老婆孩子一起来搬。
  几名老成持重的方家老仆，在怒骂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同时，也只能闪避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奴，将方家的所有家当全部卷走。
  若非这几名忠心为主的方家老仆，誓死立护方家的祭祀堂，只怕方家列祖列宗与破军侯、小侯爷的灵位牌，也会被这些恶奴抢去当柴火烧掉。
  其实，这些恶奴也是被几名方家老仆，一阻拦清醒过来。觉得用方家的灵位牌当柴火，不是很吉利。否则，这几名年老力衰的老仆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些年轻力壮的恶奴呢？
  破军侯府，狼藉一片，除了几名老仆外，已经是空无一人。
  几名老仆唉声叹气，片刻后，收拾好方家列祖列宗与破军侯、小侯爷的灵位牌，由一名叫方忠的老仆保管。几名老仆抬着陈伯的遗体，离开了这连府门都不复存在的破军侯府了。
  这一切远在燕关山上养伤的方禅，并不知晓，否则心神大动下牵连伤势，只怕真得英年早逝了。
  中州城李家。
  勉强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的李氏，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清醒，不再疯癫。
  今日由几名往日交好的友人口中得知，那方家的兔崽子已经不幸英年早逝了。
  李氏欣喜若狂，正要去看个热闹的时候，居然发现方家遭遇了更大的变故。那些一个个方家恶奴，将方家的金银细软、日常用品全部卷走。
  最令李氏解恨的，便是两个恶奴联合起来，将方家的府门都给拆掉的情形。直令李氏大呼过瘾，老天真是开眼了，所以才会让方家家破人亡。
  李家宅子甚大，除了城主府、破军侯府，中州城中便是这李家的宅子最大。李氏在李家宅子里，穿行了许久，才在书房里找到老爷李元庆，顿时将这个大喜的消息，告诉给老爷听。
  李元庆听后，也是连声叫好，欣喜于形。
  只是他的欣喜，更多的是因为方家至此没落，那方家的产业、宅子，就都得归他所有了。至于次子李玄宗的死，过了这许久，他心里早已经放淡了。
  二女已经在宰相府中，站稳脚跟，除了名分之外，其他地位之类已经与相国原配夫人没有区别，甚至比那相国原配夫人更受相国宠爱。
  自然，这中州城的几大世家，皆没人敢再与他李元庆一较长短了。
  “这次方家的产业和祖宅，我一定要全吞掉！”
  李元庆心中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稳坐在椅子上，看着账目，摆摆手对李氏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燕关山巅。
  养伤七日了，方禅的伤势在一点点恢复，却没有太大的好转，倒是体内的余毒排除得更彻底了。
  每日都会被狗屁前辈逼着喝一些葫芦酒，方禅的双目视力已经逐步恢复，到了今日，近处已经能基本看清，只有看向远处，还有些模模糊糊。
  当第一眼看清狗屁前辈那邋里邋遢的一身，黑乎乎的脸，脏兮兮的手，方禅一想到狗屁前辈，这几日都是用那脏兮兮的手，给自己酒喝，给自己肉吃，就有些想要呕吐。
  幸好那狗屁前辈身上虽脏，但身上却没有什么异味，甚至还有一股药香味从身上散发出来，方禅才没有真的吐出来。
  “老前辈，你回来了。今天吃什么？”
  方禅半靠在大树躯干，虽还不能行走，但做些简单的动作已经没问题了。知道狗屁前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方禅自然是早已经改了口。
  眼见狗屁前辈一晃三摇的，似醉酒般走了回来，方禅就打起了招呼。
  “哈哈，你这混小子，跟我这臭狗屁呆久了，也沾上了我馋嘴的坏习惯，一开口就是要吃的。”
  狗屁前辈从腰后取下一条大白鱼，不知是什么品种，却是不下七八斤，朗声笑道：“今天吃这玩意儿。”
  “今天吃鱼么？”方禅也笑了起来，“老前辈的手艺好得很，今天我怕又是有口福了。”
  “那是自然。”
  狗屁前辈得意一笑，将脏兮兮的手指，伸进大白鱼嘴里掏出数条毒蜈蚣。看得方禅一阵心惊，毕竟他就是差点丧命在这些毒蜈蚣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