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历眼睁睁看着唐磊又抓出来一大把海带泡上，愣住。
  “等会，糖水，海带？咸糖水？”
  这监狱也不临海，平时用的自然都是干制海带。
  但众所周知……
  海带它不管是干的还是鲜的，它都是咸的……吧？
  “不，绿豆海带汤是甜的。”
  唐磊拍拍阿历，慈爱道。
  “不理解？没事儿，大夏除了发明这地方的人，其他省份也不怎么理解。”
  当然了，喝惯了这种糖水的第一次见人往骨头汤里放海带可能也受不了。
  “不过确实挺好喝的。”
  海带本身其实没啥味儿，多泡泡，跨过那点刻板印象和心理防线……
  甜海带也是可以接受的。
  尤其是配着绿豆汤和陈皮冰糖。
  熬得沙沙的，喝着清甜爽口，海带爽脆，生津止渴。
  冻成冰块就是绿豆沙，啃着吃也过瘾。
  哪怕是在雪糕刺客横行的时代，绿x心情仍然是平民且能打的口味啊。
  而且，大夏这种除了老家别的都难以理解的吃法还多呢。
  比如酱豆子，虽然是咸辣口，但它甚至是用西瓜做的……
  总之别想原材料，端上来吃就对了。
  唐磊嘱咐道：“海带泡上，先煮绿豆，大火烧开小火慢煲一小时，煲的绿豆开花。”
  “再把海带拿来搓搓切成丝放进去，和冰糖一起，慢火十分钟就好。”
  “可别煮久了。”
  海带煮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变成黏糊糊的。
  大夏以前还拿海带和鱼泡当明胶用，能做出果冻一样的感觉。
  当然，化工发达后就没人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唐磊交代完，就转身出门去找老萨满去了。
  走出监区大门的时候，他还看见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长的与阿历有几分相似。
  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期待的看着里面。
  安东的副官和唐磊前后脚出来，招呼这女人。
  “阿历克斯的家属？跟我来吧。”
  女人忙不迭的答应着：“是我！到探监时间了吗？我儿子还好吗，他是个好孩子，是因为我才……”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去了。
  唐磊微微一笑，和他们擦肩而过，心里不无感慨。
  从他来之后……总算！总算出去了一个！
  不容易啊！
  天知道他有多怕这些b赖在里头不肯走！已经做了好几轮思想工作了！
  唐磊在距离一区不远处找到了老萨满。
  他和萨沙爷孙俩靠着鹿坐在一起，正看两个小基里尔训练呢。
  监狱没有专用的训练场，于是尼基塔临时给他们画了点边框线，要求他们做障碍跑。
  障碍十分环保无公害，就是老萨满那几头鹿。
  此刻正有的趴有的站着，淡定的被俩小孩爬上爬下。
  老萨满刷着手机，萨沙眯着眼看基里尔跑圈，一老一小不说话，倒也十分和谐。
  唐磊过去一瞅：“好家伙，你还看美女呢？修女？”
  老萨满哼了声：“她不是要表演驱魔？在钢管上跳来跳去干嘛！一点都不专业！”
  唐磊：“……放过她吧，她只是个擦边女菩萨罢了。”
  “来来，有个事儿跟你说。”
  唐磊特地把人拉远了点儿，才道。
  “我意外得知了点儿萨沙的事，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不会骗你。”
  他把天生萨满的事转述了一遍，问老萨满。
  “所以你怎么想？”
  唐磊觉得这事，萨沙的几个亲人都有知情权。
  不过安娜他们不了解他收人祖宗的事儿，不免会怀疑，所以他先找老萨满来了。
  老萨满听完，手都抖了。
  “你说真的？他会继承萨满？”
  “不好说，”唐磊谨慎道：“毕竟开窍这事不能强求，所以，你要留萨沙在这里吗？”
  老萨满沉默了。
  平心而论，萨沙有这样的天赋，当然是跟在他身边亲近自然最好。
  哪怕不开窍，想做一个后天学成的萨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安娜不肯继承，也没有继承萨满的天赋。
  他已经认定，自己将是西伯利亚最后的萨满。
  可如果有了萨沙……
  族群就又有了新的领袖，信仰得以延续，他的这一身衣钵也有人继承。
  甚至，这位继承人，会比他们都更强大！
  但是……
  “唐，你说他不开窍也不治病的话……会一直处在危险中？”
  唐磊点点头：“他出生后的那几年，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
  老萨满终于长叹一口气，激动的双眼黯淡了下去。
  “算了，让他……回去吧。”
  “他还小呢。”
  “小孩子么，好好吃喝长身体就好了，我还没死，传承责任什么的……还轮不到他来背。”
  “大不了，就断在我这一代。你说的对，会害死后代的，也许活该传不下来。”
  唐磊挑了挑眉：“这真不像你会说的。”
  固执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忽然笑了笑，难得狡黠的眨眨眼。
  “反正……祖灵不在看不见！”
  将一生献给神的萨满，终究是有了私心。
  唐磊也笑了。
  “挺好的。”
  人才有私心。
  神统治的世代早就结束了。
  行走在这片大地，终究靠的是人自己。
  “那你回头有空了，跟安娜他们聊聊吧，他的性格特殊，适当治疗以外，最好还能多出来跑跑跳跳，亲近大自然。”
  老萨满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无奈：“他可以寒暑假过来玩儿，这个我觉得不用担心。”
  “安娜说，以后她会一月带着大箱子来一次，连吃带拿的走……见鬼，我这女儿明明嫁的不近啊！怎么还这样？”
  唐磊：“啊这！”
  钞能力，恐怖如斯！
  他不想再听老头凡下去了。
  “溜了，回去喝绿豆汤双皮奶去了！”
  “对了，萨满断传承什么的，你也别想太早，未来的事谁说的好呢？”
  他摆摆手，回五食堂了。
  身后还飘着老萨满的声音。
  “给我们留点！”
  以及萨沙说不出来，于是代他发言的嘤嘤呦呦声……
  唐磊听着熊和鹿有力的呐喊，心说这孩子没准真是个天才。
  他得跟安娜他们聊聊孩子以后选专业的事儿，莱昂是农学院的，不知道萨沙有没有想法上个畜牧类？
  只是这时候，老萨满和唐磊都没想到。
  他俩谁都没来得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