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挺聪明。”郑吴秦突然换了种冰冷的语气，一点点走近两人，“没错，我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生死。你现在放她走了，我会立刻报警抓你，却判不了几年，可如果你杀了她，那就是死罪，可以一命抵一命。”
  郑吴秦的表情就像是被莫欢看穿了一切，拆穿谎言一般。
  这演技，可以算专业了。
  “你选吧？”郑吴秦无所谓地问着，“或许一个劫持犯和被劫持者同时意外坠楼的结果，对我更好一些。”
  说完，郑吴秦向前迈一大步，像是要逼周小伟带莫欢一起跳楼。
  周小伟这时慌张了，他没想到自己劫持莫欢不但没用，反而会成为让他更加危险的累赘，不安的他开始后退威胁说：“你别过来！我会杀了她！我真会杀了她！”
  “好啊，你动手啊，看我会不会皱下眉头。”
  莫欢不知道郑吴秦说这些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只觉得如果郑吴秦真的不管她的生死，她一点也不意外，“姓郑的，你别过来，我是无辜的！我还不想死！”
  “你死了，我会给你的家人一些补偿的。”郑吴秦安慰着莫欢。
  “姓郑的，你个混蛋！你个刽子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莫欢气急地大骂。
  也许她的骂声太真情流露，周小伟见郑吴秦已经离得很近，为避免自己真的被逼下楼去，一下子将手里的累赘莫欢推倒一旁，拿起匕首就朝郑吴秦刺去。
  莫欢摔倒在地，手掌被地面蹭破了好大一块皮，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心里又咒骂了郑吴秦一遍。
  这边郑吴秦左躲右闪地避开周小伟的匕首，两人很快就打斗起来。
  周小伟手握凶器，攻势汹汹，郑吴秦几次差点被匕首割伤，周小伟将郑吴秦逼到楼层边缘后，一脚将他重重地踢出去。
  莫欢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郑吴秦整个人从没有护栏的阳台掉下去，她惊骇地拿起地上的一块板子冲上去，重重地拍打在周小伟的后脑勺上。
  周小伟终于晕倒在地，莫欢丢下木板就跑到阳台。
  此刻的郑吴秦单手紧抓着阳台边缘，整个身体都坠在大楼外面。
  莫欢抓住郑吴秦的手臂想要将他拉上来，可郑吴秦太沉了，而且她的右肋骨还伤着，根本用不上力。
  “用点劲啊！”莫欢大叫着，坐在地上的她在郑吴秦重量的拉拽下正在一点点往边缘靠近。
  郑吴秦也想用力，可他这两天一直在拉肚子，人本来就虚，和周小伟搏斗一阵后体力更是消耗很大，现在根本使上力气。
  最令他不安的是，这种深陷死亡边缘的恐惧和绝望让他沉睡的那段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海，他想起多年前他的车出了车祸，车子翻滚在路边，同车的人逐一爬出去，车身起了火，他因为伤了头意识不清，无法自己离开，只看到一个个远离他的背影，求生的欲望让他微弱地呼唤着“救我”，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来，漠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他的心一点点被陷入地狱火海般绝望吞噬。
  同车的那些人本是平时跟他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危险来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救他。
  他从失望到绝望，到恐惧，到放弃，到最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莫欢察觉到郑吴秦的手臂正在慢慢放松，惊恐的她大骂起来：“郑吴秦，你不许放弃！”
  “听见没有，不许你放弃！”
  “你用点力啊！把你欺负我的力气都使出来啊！别让我看不起你！是男人，就给我用点力！”
  郑吴秦的意识在莫欢的大骂中清醒过来，他看着上方莫欢担忧的脸，幽幽地说：“松手吧，不然你会被我一起拉下去的。”
  “不松！”莫欢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是我的病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莫欢没想到在这样危险的时候，一向强势自傲的郑吴秦竟如此轻易就有了放弃的念头，“郑吴秦你听着，今天你如果不爬上来，我就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尝不到任何味道！连女人的味道也尝不到——！”
  莫欢最后那句话，完全是出于刺激郑吴秦去的。
  试想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方面的事应该最刺激他的神经。
  郑吴秦看着莫欢的脸，只觉得灰暗环境下，莫欢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亮，就像她的身后有盏巨大的探照灯打在她身上一般，明亮的刺眼。
  “用力啊——！”莫欢紧咬着牙，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已经痛到麻木的手紧抓着郑吴秦的胳膊。
  一瞬间，他感觉有股力量通过莫欢的掌心注入他的身体。
  一个用力，他抬起另一条垂着的手臂，双手抓在墙体外沿。
  “好样的！再用力！”莫欢闭着眼睛，使出全部力气，在郑吴秦的配合下，他的身体一点点上移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米距离，对莫欢来说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莫欢双手上的重量猛然一轻，终于把郑吴秦拉上来了。
  重新爬上来的郑吴秦劫后余生地坐在那里看着莫欢，突然笑了。
  气喘吁吁的莫欢感觉自己的呼吸刹那间停止了般，身体已经精疲力竭，心脏却在胸腔里有力地怦怦乱跳。
  她一定是因为害怕才这样，绝不是因为他这个迷人的笑。
  “还有力气走吗？”郑吴秦站起来，将手伸向莫欢要拉她起来。
  莫欢狐疑地看着郑吴秦，也不知道是他刚才差点去见上帝的原因，还是他已经被耗光了力气，总觉得现在的郑吴秦无论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比原来温柔，有人情味的多。
  “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莫欢如实地说，却不知道这句话在郑吴秦听来竟有点撒娇的味道。
  郑吴秦蹲下去，搂住莫欢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站起来。
  被郑吴秦如此照顾，莫欢竟觉得全身哪哪都不自在，“谢谢啊。”
  郑吴秦打趣地问：“谢我要害死你吗？”
  莫欢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你下次再拿我的命去冒险，我就把你从这里再推下去。”
  郑吴秦又笑了，他很开心莫欢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误会他，也开心莫欢对他的信任。
  在刚才那样危机的时刻，大多数人都会因为自身的生命安全而失去冷静，会因为误会而憎恨郑吴秦，可莫欢没有。莫欢的反应很好地配合了他。
  这样的一种默契和信任，发生在两个原本并不怎么了解，甚至是有点相互看不顺眼的人身上，就变得更加难得和珍贵。
  郑吴秦开始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就在他搀扶着莫欢准备走下楼的时候，莫欢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飞扑上来，她下意识地将郑吴秦撞开，胳膊被利刃瞬间割伤。
  郑吴秦反应过来一脚将周小伟踢开，冲上前反握住周小伟的胳膊将他制服在地。
  这时候，警铃在近处响起。
  陆秘书和警察一起赶到，郑吴秦将周小伟交给警察后，担忧地跑到莫欢面前，将她抱起来，一口气跑下楼送上车，让陆秘书开去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郑吴秦都握着莫欢受伤的手臂，帮她按压着伤口，不停催促陆秘书开快点。
  莫欢不敢说话，只觉得车里的低气压和超快的车速，比她受伤的手臂还要让她紧张。
  “为什么要推开我？”郑吴秦问。
  如果说刚才她拼命要将他拉上来，是不忍心他掉下去摔死，那么撞开他替他受的这一刀，就完全是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除了吴妈和陆秘书，莫欢是郑吴秦感受到的第三个可以不顾一切去救他的人。
  他很想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