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魔，而是……人类？”我难以置信地呆地注视着对面那已然渐渐恢复人形的阎魔姬。
  因为……这个事实实在是太让我震骇了，没想到的这个强悍得不似人类的阎魔姬，事实上……却是一个被邪灵附身的人类？！这怎么可能？
  阎魔姬喘着粗气微一抬头，那半边脸上浮现出的鬼魅纹样也跟着退却，充血骇人的双眼竟也跟着退却了血色，当真是恢复成了寻常人类的模样，甚至就连之前那混乱得不变面目的气息也跟着被压制了下来，显出一丝难掩的平静。
  “呵……好家伙……真是令我意外，你竟然能够看透到这一步……”阎魔姬吃痛地捂着额头，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是人类？你真的是人类？！”我忍不住追问道。
  阎魔姬霎时嗤笑了两声，仰起头道：“没错，我跟你一样，曾经的确也是人类……”
  “曾经”是人类……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气，紧蹙着眉头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阎魔姬惨白着一张脸，却是耸了耸肩，虚弱地笑了笑：“你还不明白吗？我跟你一样啊，都是死而复生的活死人。”
  活死人。
  这三个字却像是针扎般刺入我的心头，令我产生了些许慌乱：“我……我不明白……你究竟是……”
  “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够游走于人界吗？”阎魔姬突然突兀地冲我问道。
  我似是微愣了一下，回想起之前黎君质问白乾的话语，不觉脱口而出道：“你……拥有双重身份？”
  阎魔姬又是笑了笑，终于将紧捂在额头上的手给适时放下，那额头上涓涓地血水便是顺着流了下来，映衬在她那惨白的面容上，显出一丝难掩的凄惨：“不错，可是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能拥有冥界和人界的双重身份呢？”
  “这个……”这个问题却一下子将我给难住了，我不解地对上她那闪烁的目光，却仿佛从里头窥见了一丝自嘲的神色。
  阎魔姬缓缓地看向我，蓦然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是被‘救’了呢……”她故意将“救”这一个字加强了语调，嘴角里却是闪过戏谑。
  “跟我一样……被救？”我忍不住喃喃重复了一句。
  阎魔姬则依旧用着那样惨淡地目光看向了我，继续冲我解释道：“是啊，三界中有许许多多的规矩不能逾越，地府中的权限有时候便不得不被限制，因此那些阎罗们为了能够寻找到一个能够在人间自如游走的人，就‘创造’出了我这样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就必须要以这样的身份呆在冥界里，永远的做一个不死人。”话言至此，她还不忘挑眉别有意味地扫了我一眼：“你说是不是跟你的遭遇也挺像的呢？”
  我心头蓦地一紧，却是生出一股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感觉，“创造”，这是一个何等冰冷的词汇。
  “那……那你不是自愿的吗？”我忍不住问道。
  “自愿？”阎魔姬又是噗嗤一笑，就好像我是说了什么令人发笑的笑话似的：“有时候所谓的命运就是老天早已替你自己做出了选择，也许在某个时段你会以为那是出于你自己的意识，但是事实上，却只不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宿命罢了，懂吗？”她压低着声音继续冲我道：“宿命让我们误以为这是我们的意志，让我们以为自己拥有选择的余地，然而，事实上，在宿命面前我们都只不过是一些蝼蚁罢了。”
  “宿命？”我发现她的眼中夹杂着许许多多令我看不懂的东西，这一大堆的话语也有许许多多令我完全听不懂的字眼。
  “没错，就是宿命。”阎魔姬紧握起双拳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我吗？因为我上辈子是个作恶的家伙。”她忍不住顿了一下，又纠正道：“不对，应该说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才对，所以这一辈子我算是过来还债的也说不定。”
  “还债……”我仔细思索着这一个个对我而言看似熟悉的字眼。
  阎魔姬却又是将视线转向我，轻笑一声道：“说不定你之所以会有这些遭遇，也是上辈子欠的债呢。”
  似是被她一语戳中了心底某个柔软而脆弱的地方。
  这番话语却是瞬间将我的脑子搅得混乱，然而与之前她那故意为之的蛊惑话语不同，此时此刻的我，却是能够清楚辨别出她现在所说的话，似乎并不像是为了蛊惑我二捏造的，而是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遭遇。
  所以说……什么“阎魔姬”只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是一个游走于冥界与人间的活死人？一个被制造出来的身份？她说我跟她是一样的，那我跟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一样呢？
  我的心中似是有某种原本坚固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土崩瓦解，伴随着她那时而轻笑时而淡漠的话语，我的心底仿佛也能感受到她那压抑已久的痛苦：“不……我不明白……假如你是不愿意的话，你大可以选择反抗！为什么要在此认命？”终于，我仓皇地冲她吼道，也试图将自己内心的忐忑给一并吼叫出来。
  阎魔姬那挂在唇边的笑容蓦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冷：“反抗？你觉得会赢吗？”
  “当然可以！”我脱口而出。
  不想却换来她再次犀利地嘲讽：“天真的丫头。”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没有反抗过吗？”
  “你……”我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颤。
  她似是悠悠地道：“假如我这一世反抗了，就会被草草的结束生命，那么下一世依旧会被它们找上门来，接着就是下下一世，孽债会越积越多，到了后来总会要有还清的一天，是躲也躲不掉的。”
  “什么……”这番话语却是大大的震骇了我的内心，瞬间令我乱了阵脚。
  我根本从来没有想象过，原来眼前这个看上去能在冥界呼风唤雨的阎魔姬，原来竟是拥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我也完全不甚明白她遭遇的前因后果，自然也无法想出一个能够劝说她的头绪，又或许，连我自己此时此刻都忍不住跟着产生了些许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