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云山很美，可是，它已经不存在了，它不在了……”青云山没了，他们也回不去了……
  眼角的泪又止不住流淌起来，绝尘转头看着赖思雨，心中苦涩亦是无法言说。
  他侧起身来，低头想要吻去赖思雨眼角的泪。
  赖思雨偏头躲过，紧闭着的双眼却遮盖不住她此刻浓郁的恨意和悲哀……
  她恨他……
  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
  那个时候她就该恨他了吧……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能怪谁？
  绝尘重新躺好，脑海中尽是当初一身凤袍的她……心碎绝望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怎么能忍心伤她啊？
  觉尘的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一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心里的钝痛弥散开来，像是要将他撕裂了一般。
  “……好想再吃一口你亲手做的菜……烧肥肠、毛血旺、烤排骨、猪血汤……这些，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若是能再吃上一回那该多好……”
  赖思雨紧紧地咬着唇，一丝咸腥之味弥漫在口腔中，喉咙里的酸意越来越浓郁……她几乎要忍不住痛哭出来。
  眼角的泪默默地流淌，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根本就止不住。
  有些味道，就算是再怀念又怎么样，就算重新再做出来，也不可能是当初那个味道了。
  人已变，物是人非……个中酸楚晦涩只有自己才知道。
  “……放心吧，今日之内，我换你一个正常的师父……”
  “……如此，便谢了……”
  赖思雨艰难开口，声音低沉而酸涩，短短几个字中冷冷淡淡，满是疏离。
  一夜，红烛燃尽。
  旭日东升，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把那鲜红照得更加刺目。
  “走吧，我去帮你师父剔除魔种……”
  绝尘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
  赖思雨缓缓睁眼，看着绝尘艳红得背影消失在门口。
  不知怎么的，那热闹而喜庆的红，落到她的眼中，却显得无比落寞和萧瑟。
  二牛哥……
  眼角的泪已经干了，可心里的泪还在翻腾。
  她到底还是没有拉出手镯中的丝线。
  她告诉自己，杀了仙傲天，师父他们就会没命。
  可是，真是这样吗？
  若是，若是……她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赖思雨起身出门，发现绝尘和南宫霸已经相对盘坐在院中。
  他们的外围设置着禁制，薄薄的，透明的，在阳光下闪耀着层层如波浪般的光芒。
  绝尘双掌抵着南宫弑的背脊，一股股魔力从他的体力透过双掌传到南宫霸的体内。
  两人周围萦绕着一圈又一圈是有若无的黑气，南宫弑木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痛苦的表情。
  赖思雨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断地告诉自己，若是南宫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一定不能手软。
  小黄已经在她的命令下准备好了，若是绝尘和南宫弑有什么不妥，它立刻就会出来吞噬禁制。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慢慢地从指缝中溜走，日上中天，南宫霸的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绝尘的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白，南宫霸似乎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赖思雨的注意力都在南宫霸的身上，对于绝尘的变化，她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帮南宫霸剔除魔种，应该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吧，她想。
  日落西山，月上林梢，绝尘和南宫霸还在继续。
  月沉西海，旭日东升……如此反复几日，绝尘和南宫霸没有结束，赖思雨也一直在原地那么站着。
  一步不离地站着，就如同那雕像一般。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山林间，漫天璀璨如钻的星辰布满黑天鹅绒般的天幕苍穹，南宫霸的眼皮动了动。
  赖思雨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喊道：“师父……”
  “师父……”
  绝尘收了掌，虚空中的禁制亦是消失。
  “师父……”
  南宫霸睁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赖思雨，半响才开口：“丫头……你回来了……”
  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瞬间就布满了水雾，赖思雨也是忍不住泪意，哽咽道：“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们走吧……”
  “可是慧觉大师他们……”
  “他们没事，最多明日一早他们就会恢复自由和神智。”
  “二牛哥……”
  “快走，别让我改变主意！”
  绝尘背对着赖思雨，低沉的嗓音带着绝决……还有努力掩饰的不舍……
  看着绝尘的背影，几息之后，亦是扯回自己的视线，拉着南宫霸破空而去。
  当她的身影消失之后，绝尘的身子晃了晃，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赖思雨消失得虚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在星辉下更是苍白如纸。
  他不断地咳嗽，鲜血大口大口地呕出，打湿了鲜红的胸襟。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绝尘却似禁不住这微风，赫然跌倒在地，他几次努力想要站起来，只是……无力的双手万千撑不起他身体的重量。
  最终，他放弃了努力，任由自己躺在这冰冷的地上。
  漫天的繁星在天空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青云山，那个时候他们还小……
  吃过晚饭，在有星星的夜晚，也像是这样，他们两个躺在山坡上，静静地看漆黑得苍穹中，眨着小眼睛的星星。
  “二牛哥，你看那边，那些星星链接在一起像不像螃蟹？”
  “像……”
  “呵呵，那是巨蟹座……”
  “还有你看那些星星像什么……”
  “像……像头熊……”
  “呵呵呵……像你……像你这头大笨熊……”
  绝尘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他的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那一世，她在婚礼上被抢走……
  这一世，他亲手破坏了他们的婚礼……
  不过，到底，还是完成了仪式不是吗？
  ……
  “丫头……”
  南宫霸突然停在虚空中，有些艰难地开口。
  赖思雨亦是停下，“怎么了师父……”
  南宫霸看着赖思雨，最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恨死了那个小子……当初你嫁给他，可是他却在婚礼上伤你……”
  赖思雨黯然，她低垂眼眸，低声道：“师父，你放心我不会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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