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样的场景，还是同样的感觉。
  我刚进入别墅区，就有贴身管家迎了上来。
  仿佛他们认识我似的，无须我说，管家就带着我往会所里面走。
  这一次我发现会所很大，超出了我的想象。上次与赵宇赴楚楚的约，因为心情不好，我没太留意这里的结构和景观。这次来赴欧阳院长的约，我的心情比上次好多了。
  师兄来过之后，我感觉自己眉毛都长了三寸。无论是孙小鹏还是赵哥，我发现他们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首先是客气，与我说话时都是满脸堆笑，其次我发现他们眼睛里饱含的谦卑。现在我高声大气说话，他们小心翼翼陪着。这种状态我感觉好极了。
  欧阳院长约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一点，他的附一医院对我已经失去了致命的诱惑力。
  我赴他的约，不在于他找我是为了什么。而是我在电话里听到苏毓在说话，我要亲自证实周如意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心里隐隐有一些兴奋，又夹杂着不少的复杂情感。我害怕谣言得到证实，因为一旦证实了，苏毓从此在我的心里将不复存在。
  我突然迟疑起来，难道自己爱上了她？
  回廊曲曲折折，雕檐画栋之间，种满了奇花异草，偶尔一座太湖石的假山，能听见流水淙淙声。
  管家将我送到一间紧闭着门的包厢前，弯下腰请我进门。
  门一推开，我就看到鹤发童颜的欧阳院长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旁边的沙发上靠着如花一样容颜的苏毓。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我看到苏毓的脸上绽开一朵娇艳的花。
  “李乔，你来了呀。”
  我轻轻嗯了一声，主动过去与欧阳院长握手。年龄上我是晚辈，资历上我还是晚辈。对长辈的尊重是一个人必须遵循的人生准册之一。
  差不多一年前，我们在京都医科大研究生楼见过。
  那次欧阳院长的求贤若渴的表演，让我几乎要感激流涕。他礼贤下士地屈身来研究生楼找我，让我一度在师兄弟面前骄傲自满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想起来了，我执意离开导师回岳城，与欧阳院长的亲自邀约不无关系。在我看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医学界的奇才层出不穷，我未必就是最奇葩的一个。因此欧阳院长的邀约，在虚荣的心理感召下，我完全失败在他的礼贤下士中。
  回岳城之前，我一直将欧阳院长当成是自己的伯乐。我以为我能在他的鞭策下奋蹄疾骋，成为一匹矫健的千里马。然而我美好的愿望在被拒聘之后一地鸡毛。
  他让我飞上云端，又将我摔下了地狱。
  我客气与他握手，他只是微微欠一下身体。
  苏毓先说话，她似乎很高兴，很兴奋，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有褪去。我越看越觉得难受恶心，一想起周如意的话，心里就像爬着一条毛毛虫。
  “李乔，祝贺你啊！”苏毓笑吟吟地说道：“听说你们医院要成为京都医科大的教学医院，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
  我不屑地冷笑道：“朋友捧场。”
  我故意以这种江湖口气说话，事实上捧场的不是我朋友，而是我师长。
  果然，欧阳院长的头抬了起来，安静地看了看我，微微摇了摇头。他显然很不喜欢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他是个高雅的知识分子，江湖口气在他听来显得非常的刺耳。
  我需要的恰恰就是这种效果，他越不屑，我越高兴。
  苏毓偷偷踢了我一脚，我装作没注意，悄悄将脚挪到一边。
  苏毓说道：“李乔，今天欧阳院长请你过来，是有个想法想与你探讨一下。”
  我拦住她说道：“别探讨了，我算老几，有什么资格与欧阳院长探讨啊。你就直说，有什么指示。”
  欧阳院长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李乔，你如果心里有怨气，今天我们就喝喝茶，聊聊天。”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难堪，我的这些表演显得自己太龌龊了。在一个权威面前，即便我长了翅膀，又能飞多高？我赶紧收起那一套无聊的做法，诚恳说道：“您放心，我没怨气。”
  “当真？”
  “当真。”我轻轻叹口气说道：“要说我真没怨气，也是假的。在您去过我学校之后，我决心跟随您回岳城来打拼天下。可是在我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当时避而不见，确实让我生了不少怨气。”
  他又微微摇了摇头，没出声。
  我继续解释道：“后来我想通了，其实人生很多事都不尽人意。我李乔说实话也不见得是个什么顶尖人才，我觉得您的做法是对的，一个多亿的新住院楼，不但缓解了医院的压力，更多的是给患者创造了最好的医疗环境。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说这话绝非是在指责他。胡标以一个亿的捐赠代价，换取胡菲儿在附一医院当一名普通的门诊医生，如果以生意人的眼光来看，这绝对是一桩最划不来的生意。但他们都能心甘情愿的成交，背后的含义，又岂在钱和位子上。
  欧阳院长再缓缓摇头，叹道：“你还是不理解我。”
  “理解！”我认真地说道：“一万个理解。”
  “你真理解了，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欧阳院长淡淡一笑道：“李乔，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人才才是巨大的财富吗？你李乔在我附一医院，难道创造不出一个多亿的价值吗？”
  他连声的质问，让我陷入沉默。
  苏毓打破僵局说道：“大家都不许追究已经过去的事了，好吗？天长日久，自会明白。现在谁能说得清楚啊。李乔，如果你认为欧阳院长拿你去换了一个多亿，你不觉得你很值钱吗？”
  我一愣，是啊，苏毓说得对。附一医院每年进人都有严格的限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得了的。在岳城能进附一工作，是医疗界最高荣誉。但荣誉是个虚幻的东西，能抵得上真金白银一个亿？
  胡菲儿家捐赠一个亿，难道只是贪图这份荣誉？以她的家世，她何须要上班？胡标赚下来的家业，胡菲儿几辈子都花不完啊，她为什么还非要去附一抢本该属于我的位子？
  有钱人的想法真可怕！我在心里暗自想。因为胡菲儿即便在附一工作几辈子，也赚不回一个亿的捐款啊。
  现在好了，她爸把钱花了，她的位子也坐上了。她却突然要去选美了，将附一医生的职业扔到一边去了，却让我们这样日思夜想进去工作的人无门可入。
  我苦笑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值不了这么多钱。”
  苏毓白我一眼道：“知道了还酸溜溜的说那些话干嘛？李乔，今天找你来，是有个非常重要的事与你说。”
  我小声道：“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