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孙小鹏一直没回来，打他电话也不接。
  毓和大厅的地板上铺开了睡袋，要债的人果真准备住下来不走了。
  孔武师兄几次来我办公室，忧心忡忡地问我道：“李乔，我这个法人代表不会承担刑事责任吧？”
  我吓他道：“这可说不准。你是法人，那么一切责任都在你身上。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是毓和的一个医生，属于雇佣关系。换句话说，我也是个受害者。”
  孔武师兄瞪我一眼道：“李乔，你能不能正经点？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嘿嘿地乐了起来，问他道：“你怎么就做了法人代表了？”
  孔武师兄叹口气，垂下头去不吱声了。
  我试探地问他道：“是不是余敏让你做的？”
  孔武师兄红了眼圈说道：“那时候你身上有事，毓和不能没有法人啊。孙总说，你身上的事没干净，会影响毓和的声誉，我脑袋一热，就同意了啊。”
  我逗着他说道：“当老板的滋味很好吧，本来这个麻烦是我的，谁知道塞翁失马呀。”
  开了一阵玩笑，孔武师兄提出要将情况向京都医科大作汇报。我拦住他说道：“你现在汇报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京都医科大还能掏出一笔钱来给毓和还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只要孙总借回来资金，将债券的事彻底摆平，今后你这个法人就有好日子过了。”
  孔武师兄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就像导师对他的评价一样，他只适合做一个研究人才。人情世故，尔虞我诈这些事他根本玩转不了。
  他性格温和，就像个没脾气的老头一样。记得我们同时跟在导师身边时，他没少受我的捉弄。
  不过，他从来没生过我的气。在毓和成立之初，京都医科大要派人来教学医院担任实习医生导师时，他主动请缨前来岳城。就凭着这一点，我就对他尊敬万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与余敏好上的。孔武师兄是个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人，他连我们平时讨论女孩子的时候都会悄悄脸红。
  我不敢说余敏劝说他担任法人代表有阴谋诡计，但我知道，他是除我之外担任毓和医院法人代表的最佳人选。
  毕竟他是医生，是个头上戴着医学博士帽子的专业人才。医院这样的机构，外行领导内行就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暮色退尽，夜色苍茫了，还不见孙小鹏回来，我的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他是不是出师不利？苏毓就算答应借给他钱，她一时半刻也无法凑满五千万啊。
  我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掏出手机给苏毓打了过去。
  奇怪的是苏毓的手机也打不通了，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孔武师兄被要求一步也不能离开毓和，作为债权发行人之一的余敏，她与不少债权人有过接触。他们认识余敏，所以余敏也不能从毓和脱身而去。
  反倒是我，没人管我的自由。以至于我在毓和的楼上楼下四处游荡，偶尔进去病房与患者聊上几句话。
  我去了麻局的病房坐了一会，黄婉清守在麻局的病房里。看到我进去，不无担忧地问我道：“李医生，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来，毓和以后还能开吗？”
  我安慰她道：“放心，毓和一定能继续开下去。因为毓和是真心为老百姓服务的医院，我相信老百姓会理解毓和的难处。”
  我在与黄婉清说话的时候，不忘去留意麻局。
  这一看，不由心里咯噔一跳。
  麻局神情呆滞，双目无神，与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毫无二致。他靠在床头上，似乎在用心听我跟黄婉清说话。
  我伸出手给他说道：“麻局，你还好吧？”
  麻局惊恐地躲闪着我伸过去的手，吱呀着说道：“你是谁？我不跟你握手。”
  我心里一动，要求黄婉清拿了麻局的药过来给我看。这一看不打紧，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麻局服的药，居然全部是治疗精神方面的。我双眉紧皱问她道：“这些药是谁给麻局开的？”
  黄婉清显然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她迟疑着说道：“这都是利群姐送来的药。孔医生也反对给他吃这个药，但是利群姐坚持要给他吃。”
  邹利群想干什么？我心里浮起一个疑问。我早就知道，麻局是装病才躲进医院的，上面对他的调查本来没结束，听说他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调查才宣告暂时停下来。
  她这是要弄假成真啊！
  我是医生我知道，给一个健康的人长期服用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人很快就会陷入到精神紊乱的状态，也就是说，真会让人疯。
  我没说什么，叮嘱黄婉清不要再给麻局服用此类药物。如果邹利群问起来，就让她告诉她，麻局的药一直没停过。
  突然看到邹利群悄悄给麻局服用精神类药物，我的心情一下变得很难受。
  我心情沮丧从麻局病房出来，迎面就看到慕青正往我这边走来。
  我想躲避她，却没想到她已经喊了一声“老板”。
  我怕被人听见，赶紧示意她不要声张，带着她回了办公室。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不是说好了，你不许跟着我吗？”
  慕青笑眯眯地说道：“我没跟着你啊。我来是因为董事长让我来请你回家去吃饭。”
  我生硬地拒绝道：“那不是我家，我不去。”
  慕青莞尔一笑道：“董事长还让我转告给你，如果你想让毓和医院平安无事，他有话要对你讲。”
  我心里一动，胡标怎么知道毓和在闹事？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毓和出了这么大的事，董事长很担心。”
  我没好气地说道：“他是担心毓和倒闭了，没人给他付房租吧？”
  慕青笑吟吟道：“毓和的这点租金，董事长不会放在心上。”
  我冷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慕青，你没事就去玩手机啊，找朋友打牌啊，别在我眼前晃悠，我眼花。”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低声道：“你很烦我是不是？烦就跟我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烦死你。”
  我呼地起身，咬牙切齿说道：“走就走，我还怕你呀。”
  我突发奇想，胡标他到底要给我说什么话？为什么毓和要想没事，我只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