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欧阳雷的矛盾正式公开，且呈白热化趋势。
  胡标给我来电话，提醒我注意方式方法。他说，“你年轻，年轻气盛我理解。可是人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有机会去反击对手。”
  我对胡标的话不置可否，在我看来，我的一切行为都是正义之举。我是为岳城几百万生灵在呐喊奔走，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在生命遭遇危险的时候，任何利欲都必须靠边站。生命之花是美丽的，而且每一朵生命之花都只能盛开一次。一旦枯萎，生命将不再。
  胡标的电话来过没多久，电视台美女记者程曼丽的电话马上跟了进来。
  “李乔，可能有麻烦了。”她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说道：“台里在追查信息来源了。”
  “什么信息来源？”我狐疑地问道：“是指你报道的信息来源吗？是我透露出去的，怎么了？”
  程曼丽紧张地说道：“你千万不要承认是你说出来的。听说上面很生气，在追查泄密的人，要追究法律责任。”
  我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让他们来抓我。是我说出去的。这样的事能隐瞒吗？你难道不知道隐瞒就是对老百姓的不负责，会死很多人的吗？”
  程曼丽被我一吼，显然吓住了。半天没吭声。
  我正要挂了她的电话，突然听到她轻声说道：“你听我一次吧，不要承认。我担心你出事。”
  我苦笑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程曼丽说的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毓和在查出不明病毒的时候，当时并没引起特别的重视。毕竟毓和是个小医院，医护人员的整体素质还不能与附一这样的大医院媲美。毓和医院就是个人微言轻的局面，没有权威的肯定，在所有人看来，一切都是谣言。丛珊是第一个检测病毒的医生，她形成的报告显示，这是一种从未在医学上出现的新病毒。
  丛珊将检测结果告诉了我，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将信息公开于众，我要提醒所有人重视这个事。于是我直接将消息透露给了程曼丽。
  程曼丽一刻也没松懈，带着人就赶来毓和做了全面报道，当晚就在岳城电视台播出了。
  岳城电视台播出的流感新闻占的篇幅很短，前后不到一分钟。大意是提醒岳城人们注意卫生，少接触野生动物等等。
  一分钟不到的新闻，夹在歌舞升平的新闻中，一点也显露不出它的特殊性。偏偏省城电视台的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第二天便派了记者来岳城调查采访。
  这就好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许多新闻媒体闻风而来。各种各样的报道满天飞，这其中就有许多杜撰的空穴来风。
  我对新闻报道的事没放在心上，即便我看过几条扑风捉影的新闻，也没认为有太出格之处。在我看来，老百姓都有自己的思想，会正确甄别新闻的真假，不至于被误导，被蒙骗。
  现在的情况是，岳城领导认为新闻报道夸大了事实，歪曲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利于社会稳定。因此发下命令，严肃追查泄露流感信息的人。
  程曼丽是岳城新闻界第一个报道流感的记者，她被首当其冲地要求接受调查。
  她趁人没注意，抽空偷偷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提醒我要注意。
  她那边匆匆挂了电话，我也没太在意。当着领导的面，我将欧阳雷骂了个狗血淋头，心头正畅快着，想着自己只是一个民营医院，即便欧阳雷想给我穿小鞋也没太多机会，不禁自鸣得意。
  欧阳雷似乎对我们民营医疗机构很不感冒，单从岳城医疗联盟的排位就能看出来端倪。医疗联盟上的名单，所有公立医院都排在民营医疗机构之前，哪怕公立医院只是一个小诊所，在名义上似乎也比我们民营医疗机构要高出一个档次。
  在麻局因病住院后，岳城医疗系统不得不换帅的时候，有消息传出欧阳雷将执掌岳城医疗界。那时候的欧阳雷就开始未雨绸缪，决意要将岳城民营医疗机构来个彻底的翻牌。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欧阳雷最终饮恨在路上。岳城卫生局长的宝座被空降的廖小伟据为己有。
  欧阳雷呕了一肚子的气，他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来毓和，言语间希望毓和能与大家联手起来，共同对付廖小伟，达到将廖小伟从岳城驱逐出去的目的。
  欧阳雷的野心在他第一次与我谈话时我就揣摩出来了，但我没说破，我一直装傻，我真没心思趟他们的这趟浑水。
  欧阳雷的医术上确实值得我崇拜，但在人格上，我开始对他持严重的反感。
  岳城流感蔓延，他欧阳雷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程度。但是他从一开始出现介入，意见就处处与我相左。比如我要求随时公布流感发展趋势，修建临时医院，欧阳雷都毫无例外坚决反对。
  毓和已经再没能力收治任何一名患者。医院全面饱和，连医生办公室都腾出来了几间用作病房。
  专家组在确认病毒性质后，离开岳城回去京都了。他们要向更高一级的领导作全面汇报。
  导师在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李乔，你这次做得非常对。你记住，一定要坚持真理与正义，哪怕粉身碎骨。我和你的所有师兄弟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他将孔武师兄留了下来，这样一来，毓和就有了博士后丛珊师姐，医疗界的新星孔武师兄，和一个最善于实际动手操作的我。
  毓和的半壁江山就靠我们三个人来支撑了。
  师姐丛珊已经连续五十个小时没休息了，我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诊疗桌上休息。她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口罩与护目镜，如果不是周如意提醒我她就是丛珊，我还真没法找出谁是她来。
  我不忍心叫醒她，悄悄出来。刚好碰到匆匆而来的孔武师兄。
  毓和目前分了五个小组，丛珊、孔武、胡菲儿各带了一支人马，负责各自病区患者的诊疗工作。毓和的护士全部取消休假，但人手还是严重不足。我听说雅美的香香她们也加入了医护小组，这样才暂时缓解了困难。
  周如意被分配在师姐丛珊这组，香香被安排在胡菲儿这组。
  黄婉清独力承担了后勤保障，她将她的陪护大妈们都集中在食堂，确保二十小时有热菜热饭随时供应给医护人员。
  孔武师兄叹口气说道：“李乔，问题很严重，看来不采取紧急措施，情况会失控。”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道：“失控是什么意思？”
  孔武师兄严肃说道：“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已经确定病毒的传染是可以人传人的。这样扩散的几率就大了许多倍。从目前接诊的患者情况看，所有患者都与外界有不同程度的接触史。意思就是，流感传播的范围和速度，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担忧地问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孔武师兄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如果没有一种药能控制和治疗，所有人最后都将无一幸免。包括你我。”
  我顿时愣住了。我想过这场流感的后果，但没想到会这样惨烈，如果我们医护人员都不能保护好自己，试想岳城几百万的普罗大众怎么保护自己？
  我小心翼翼的问：“老孔，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孔武师兄沉吟片刻，叹口气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研制出来疫苗。问题是，一种新型疫苗的问世到全面采用，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我们等不起啊。”
  我陷入了沉思，作为一个专业医生。我深知孔武师兄的话的正确性。此刻，唯一的办法还真只有一条路，就是迅速研发对抗流感的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