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的话，让我暗暗心惊。
  我心里跳出一个念头，难道刚才在屋里的两个人是省报的记者？
  雷风过去在记者圈子里混。虽然他算不得一个真正的记者，他只是一个特约的身份，但不能保证他没有资源。这年头，记者要坏事，危险程度不亚于五颗星。
  特别像我们这样民营的单位，就像一个软柿子一样，谁不高兴了，都可以来捏一把。受了委屈，还没地方诉苦，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
  我试探着问道：“雷记者，他们是省报的记者？”
  雷风冷笑道：“你说呢？你们毓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是谁给了你们胆量？这个事不说清楚，老百姓不会答应。现在的医疗市场，就是被你们这帮民办医院搞坏搞臭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医患关系是水与火的关系？老百姓心里最恨的是谁？就是你们这些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什么救死扶伤啊？在你们眼里，一切都是钱。多少家庭因病致穷的？多少家庭家破人亡的，不都是你们这帮人搞的吗？特别是民办医院，哪里是医院，简直就是屠宰场。”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一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紫红起来。
  我装作很认真地听他训斥，心里却如燃起熊熊大火。如果不是慕青事先叮嘱了我，我还真想活埋了他。
  我不否认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些事实是毓和造成的吗？我想质问他，毓和的收费标准是同类医院的一半，我们怎么是搞坏搞臭医疗市场的主要帮凶？
  突然，我心里一动，于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雷记者，你这些都是听欧阳雷院长说的吧？你是欧阳院长安排来的吧？”
  他顿时愣住了，心虚地扫我一眼，没敢与我对视，讪讪说道：“怎么可能？”
  他的表情出卖了他，我心里有底了。
  我笑道：“没关系，不管你是受谁的委托而来，毓和都不会隐瞒任何事。你说我们毓和的人打人了，今天我们挑开了说吧，打没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说实话吧，你是文化人，我不想让大家颜面扫地。如果我将监控交出来提供给派出所，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是不？”
  雷风开始慌乱了，他没有之前稳如泰山般的沉稳了，人变得慌张起来，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你们有监控，怎么不提供？”
  我笑道：“还不是顾及到大家的面子问题吗？”
  雷风他们堵胡菲儿，围攻胡菲儿的现场，我站在二楼尽收眼底。当时的场景，他哪像一个有文化的记者？完全就是一个街头泼皮。
  实话说，不是听他自鸣得意地教训，我还真没想起门诊大厅里的几个摄像头。
  当初装修的时候，赵宇提出要安装摄像头，我还不太同意。在我看来，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监控别人的场所。每一个来医院看病的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安装摄像头，他们的隐私将荡然无存。
  赵宇开玩笑说，摄像头不是为监控人而装的，是为了留下证据，防备小人用的。毓和作为一家医院，早晚都会遇到麻烦。这些麻烦，就包括医闹之类的事。
  我后来答应安装摄像头，恰是赵宇的这句话击中了我。
  而且我知道，像雷风这样的自媒体人，并非真正的记者。他们不具有任何采访权，他们只是一群闻到鱼臭就蜂拥而至的蚂蚁。他散布胡菲儿在现场的影像，已经触犯了法律。
  我无意当中窥破了他的隐私，我没任何犹豫，直接点出来他是受欧阳雷的指派而来。
  我冷冷问道：“你说说看，欧阳院长给了你多少好处费？”
  “什么欧阳院长？我不认识他。”雷风矢口否认，他借口要上厕所，想下床。
  我一把按住他道：“先别急着走。雷记者，你认不认识欧阳院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没谈妥赔偿款。既然毓和伤了你，毓和就该承担赔偿责任。”
  雷风讪讪笑道：“都是小事。人有三急，李院长，你不能让我将屎尿拉在裤裆里吧？”
  慕青的脸腾地红起来，小声道：“要不，让他先方便再说？”
  我笑嘻嘻地说道：“没事，憋不死人的。就算憋出问题来，这是医院，不用担心。”
  我按着雷风，他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起来。我心里已经了然于胸了。雷风突然说要上厕所，他是想跑。我怎么会让他从我眼皮子下溜走。
  一切如我所料，他真的是欧阳雷派来的人。
  张悟本在散布丛珊打人事件视频之后，一度让很多人质疑毓和的真实面目。著名的京都医科大将教学医院设在毓和，这是附一医院都无法争取到的殊荣，那么毓和究竟是家什么样的医院，背后有谁在站台？要不，一家医院的医生，怎么可能动手打患者家属？
  唯一的解释就是，毓和医院的背景非常大，大得不可想象。老百姓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热闹，尽管毓和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是一家不错的医院，但闹出打人事件后，大家都一致认为毓和过去做的都是假象。
  只有欧阳雷知道毓和是家什么样的医院，毓和的存在，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威胁。
  欧阳雷自知丛珊打人事件尚不足以对毓和构成致命的威胁，他才派出雷风这样的人，故意将事件闹大，他要火中取粟。
  我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雷风道：“雷记者，你只要告诉我真相，我可以让你得到满意的结果。如果你隐瞒不说，对不起，我会报警。”
  “你报什么警？”雷风故作镇静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报警又怎么样？”
  我掏出手机扬了扬说道：“刚才我们说的话，我全部录音了。你要求毓和赔偿你一百万，这就是敲诈，你说，报警有用吗？”
  他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迟疑一会说道：“就算我说了，也构不成敲诈啊。李院长，你别以为我不懂法。”
  我笑道：“我没说你不懂法。但是你的行为，确实构成了犯罪是不？有些事，可大可小，你会做，我更会做。如果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对不起，我会与你鱼死网破。而且我不妨告诉你，你是鱼，我是网。网破了，我修修补补可以捕鱼。而你，进了我的网，想逃脱，已经没有机会。”
  “说吧，欧阳雷派你来，究竟想干什么。”我突然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
  我知道这样的面孔很有作用，即便如张悟本这样的老江湖，依旧被我的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倒蒜。比起张悟本来，眼前的这个雷风，简直不值一提。
  果然，雷风的神色大变了，阴晴不定的，他内心已经动摇起来，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