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集团董事会董秘和法律顾问一起来找我。
  这是我回岳城第一次见法律顾问。几个月前，我们在晋城见过面。那时候他作为我的刑辩律师，全权负责我的辩护。
  董秘我是第一次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非常精明。脸上始终荡漾着一层微笑，给人一种非常舒心的感觉。
  他们受胡标委托而来，将胡氏集团的股东结构及财务状况给我透底。
  我第一次得知盛达在胡氏拥有20%的股权。但在股东名单上并不是盛达，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董秘不经意地说：“这都是规矩，有人不方便出面持有，只能走代持的路子。”
  我哦了一声，心里盘算了一下，以目前胡氏集团的体量，盛达20%的股权换算成现金，将是一个天量的数字。
  胡氏共有十二个股东，除盛达外，就是胡标的股权最大，占35%。余下的股份，由其他股东按出资比例拥有。
  我早就猜想到，胡氏不可能是胡标一个人的独资企业。这么大的一家企业，胡标一个人根本吃不下。我也知道为什么胡标会给盛达面子的原因了。盛达是仅次于胡标的第二大股东，他在公司具有不可撼动的权威。
  律师提醒我，让我掌握胡氏的基本情况，有利于我今后的工作。董事长安排他们来找我，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今后他俩将辅佐我。
  我嘿嘿地笑，道：“你们弄得像皇帝传位一样的，有那么严重吗？”
  董秘小声说：“这真是一件大事，不能掉以轻心。出现丝毫差错，都可以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董事长在这方面非常重视，也请李先生你重视。”
  我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个董事长的位子一定就是我去坐了？”
  董秘环顾一眼我的办公室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李先生，你还是做好准备吧。”
  这边董秘他们刚找过我，那边胡菲儿就得到了消息。她气冲冲赶来毓和，二话不说，将我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狂吼道：“李乔，你想干什么？”
  响声惊动人探头探脑往我办公室看，我过去关了门，冷静地问她：“你怎么了？一来就砸东西，谁惹你了。”
  “你惹我了。”她瞪视着我说道：“李乔，你是不是想做胡氏董事长？”
  我苦笑道：“我没想做。”
  她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想做？你骗三岁小孩吗？董秘都找到你这里来了，你说，他们与你说了什么？”
  我没搭理她，蹲下身去收拾被她扫到地上的东西。
  她往我面前一站，冷笑道：“你收拾个鬼啊，不说，我将你这家医院都砸了。”
  我站起身，冷笑道：“你试试。不要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敢动你。胡菲儿，你敢动毓和一个手指头，我就敢动手打你。”
  她一愣，随即气急败坏起来。将一个身躯往我跟前凑，嘴里不停地嚷，“你动手啊，动手啊。你不动手就不是男人。”
  我连连后退，好男不与女斗，这是古训。何况，她胡菲儿还不是一般普通的女孩儿。再怎么样，她也是胡氏集团的总裁啊。
  她将我逼到了墙角，突然笑了，道：“李乔，你刚才被我吓着了吧？”
  她突然变得那么快，我一下还真没适应过来。我苦笑道：“菲儿，你变了。”
  她退了回去，蹲下身去捡被她扫落一地的东西，柔声说道：“哥，我是心里急啊。你现在不能出任董事长。”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出任董事长？”
  胡菲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真的砂蜜豆不懂啊。爸的意图我太清楚了。我也知道阻止不了他。但是，你现在真的不能出任董事长。”
  我心头狐疑，试探着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胡氏，千疮百孔。”胡菲儿似乎给自己下了勇气说了出来：“是我不好，我让爸失望了。哥，我们被人害了。”
  胡菲儿主动说出来这些话，我还是感到非常意外。董秘在我与交流的时候，提起过胡菲儿一些事，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已经让我心生疑惑。
  董秘没有过多掩饰他的担忧，他说胡氏集团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出面来收拾目前的烂摊子了。从两年前开始，胡氏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目前的状况是在艰难维持运转。
  我问过董秘，是什么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但董秘似乎有难言之隐，顾左右而言他。
  胡菲儿将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在我办公桌上码好，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了，在我对面坐下来，半天不出声。
  她来时雷霆万钧，仿佛要将我吃掉一样。暴怒过后，她像一颗被狂风摧残的小草一样，耷拉着头再不吱声。
  我知道她心里有压力，她今天说表现出来的狂暴，完全超出了我过去对她的认知。原来的胡菲儿总是一副恬静的神态，她过去如我一样，只想做个好医生。当时命运将她推向一波又一波的波峰浪谷里，她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她是取代我在附一医院的人，却因为参加环球选美而将工作辞去。事后她透露给我，她实在是没信心坐在医生的位子上，她害怕自己草菅人命。毕竟，医生的职业关乎每一个人的生命。
  我对她的选择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有自知之明。
  附一医院是岳城最好的三甲医院，在全省都能排得上名。附一医院对医护人员的要求非常高。像我这样的硕士生未必能稳得住。如果不是欧阳雷亲自去京都医科大延揽人才，如果不是医科大一些教授的极力推荐，以我学历和资历，根本不可能在附一医院占有一席之地。
  一切都是命运在作怪，我放弃继续攻读博士的念头回来岳城，却遭遇到她胡菲儿捐助一个亿的残酷现实。在人才与现实利益之间，欧阳雷选择了利益而放弃我。当时我义愤填膺，现在想起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或许我作的决定与欧阳雷会如出一撤。
  “我把公司弄坏了。”胡菲儿突然掩面抽泣起来，哭了一会，她看着我说道：“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将胡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再来当董事长吧。”
  我笑道：“你告诉我，胡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咬着下唇，半天不吭声。过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说道：“我说出来怕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