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标的意见很明朗，尽快与盛达做出切割。确保胡氏集团不会因为他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可是要怎么才能与他切割呢？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安排人去请盛达的代表。
  请人的人很快回来，带给我一个不祥的消息。盛达的代表已经离开岳城，去向不明。
  我心里咯噔一下，目前我能接触的也只有盛达的代表。如果他不见了，预示着胡标的说话很快会得到证实。盛达作为领导，不能亲自出面持有任何公司的股份，这是一道红线，谁想越红线，谁死。
  但中国人都是很聪明的，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莫过于此。
  本人不方面出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委托代理人。代理人就像皮影戏中的人物，每走一步都要靠背后的人来操纵。他们就是一具没有血肉，没有思想的工具，一切都需要听从幕后人的操纵。
  可以这么说，在中国的企业，没有一家企业背后缺少一个或者几个神秘的影子。
  而且在国内，没有一个行业是真正的民间资本搞起来的。每个手里握有重权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个神秘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恰恰是做企业的人护身符。
  胡氏集团这些年走得顺水顺风，其间不无盛达的作用。
  据说，现在岳城的各级部门领导，基本都是盛达当年安排的人。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麻局。麻局出事，宗玉假借视察医院而亲临毓和，现在想起来，这里面的微妙真是精巧绝伦。
  早些年有人称盛达的代表这类人为白手套，人们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我们身边的没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别人的白手套。
  找不到盛达代表，我就没法与之切割。
  毕竟，在胡氏集团的股东名单上是没有盛达的，只有他的代表名字。
  盛达代表什么时候离开岳城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人知道。过去代表在时，胡氏集团的任何决定都必须通过他的首肯。他能推翻胡标做的任何决定，也能随时给胡氏集团下达命令。
  胡标从没对盛达代表的意见表示过反对，微词都没有。
  因为胡标很清楚，盛达代表的所言所行，都是代表着盛达。他只不过是个传声筒，将盛达的意见传过来而已。
  局面迅速恶化，有传言省里将派人下来查封胡氏的账目。
  我将消息原原本本告诉给胡标，胡标听完，半天没出声。直到我要告辞的时候才吐出一句话：“李乔啊，尽人事，知天命吧，配合。”
  配合？配合谁？是配合盛达，还是配合传言中的工作组？我一时想不透这句话里的奥妙。
  就在我安排人四处打探代表的去向时，林音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邀约我去夏晚晴的私房菜馆吃饭。
  我犹豫着没答应，被林音抢白一句道：“李乔，是不是老板当得大了，不想与我们小老百姓接触了？”
  我连忙笑道：“哪里敢，在林秘书面前，我算个毛老板啊。”
  “知道就好。”林音气哼哼地说道：“快来，我和晚晴都在等你。”
  我猛地想起林音的宗玉的秘书，而宗玉又是盛达没过门的儿媳妇。这里面是不是暗示着什么呢？林音突然打电话请我吃饭，应该不会是吃饭那么简单。
  我很快就到了约会地点。
  现在我的出行，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自由。过去我想去哪就去哪，现在每走一步，都有人看着我。只要我出门，前呼后拥的一群人，让我苦不堪言。
  我对此阵仗表示过强烈的反对，但胡菲儿坚持必须这样。她甚至讥讽我道：“李乔，你不要以为我们这样做是保护你一个人，我们是在保护胡氏集团。”
  她的言下之意，我已经不是我了，胡氏集团成了我的标签。
  前面有车开道，后面有车压阵。我的车被包围在中间，用浩浩荡荡形容，一点不为过。
  给我开车的还是陈太平。但他现在有个新的身份，叫董事长助理。
  一群人簇拥着我要进门，我站住脚，冷冷扫他们一眼道：“你们都给我在车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下车。”
  陈太平摆摆手道：“你们都聋了吗？没听见老板的话吗？都给我滚回车上去。”
  我看一眼陈太平道：“你也回车上去。”
  陈太平欲言又止，但他很快就转过身回去了车上。
  没人跟着，我心里掠过一丝轻松。妈的，自从担任这个董事长以来，我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早上一起床，有人伺候刷牙洗脸，早餐必须要吃。有保姆跟着，不吃不让出门。坐在办公室里，一天到晚见不到一个新面孔。所有来找我的人，必须要通过胡菲儿的同意才能放进我的办公室。
  就连手机，现在我都不能亲自拿着了，而要交给身边的秘书代为我拿。
  一个失去个人隐私的生活，是痛苦不堪的生活。
  就连我想回一趟毓和，也被人百般阻扰而无法走出去一步。我就像被软禁了一样，自由与隐私，突然成了我梦寐以求的奢侈。
  林音和夏晚晴在包厢等我，看我进来，林音咂舌道：“李乔，牛逼了啊，你这阵仗，可比一把手毫不逊色啊。”
  夏晚晴抿嘴笑道：“不一样，你们一把手出行，开道的闪灯。”
  我讪讪地笑，说道：“两位美女叫我来，有何指示啊？”
  林音摆摆手道：“不敢，你别说这样的话，谁敢指示你啊，岳城第一公司董事长，我们老板见了都得赔笑脸的董事长，谁敢给你指示啊。”
  我自嘲道：“我很忙，你们不知道吗？”
  林音哼了一声道：“知道你很忙啊，你不至于忙得连见老朋友面的时间都没有了吧？”
  我嘿嘿地笑，“不至于。”
  “算你有点良心。”林音摆弄着手里的钥匙，突然说道：“李乔，你知道宗领导要辞职的事吗？”
  我以为没听清，赶紧追问：“你说什么？她好好的辞什么职？”
  林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也要走了。”
  “去哪？”
  “你猜。”
  “不猜。”我微笑道：“我懒得猜，费脑。”
  林音盯着我看，歪着头笑道：“你肯定猜不到我会去哪。”
  我当然猜不到，她说宗玉要辞职，作为宗玉的专职秘书，她在宗玉辞职之前必须安排好下家。这是规律，不会等到宗玉辞职之后再找机会。因为那样她就不会再有机会。
  宗玉在岳城抗疫战之后，突然荣升到常务的宝座，屁股还没坐热，怎么突然要辞职呢？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说吧，你准备去哪？”我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