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预感再次得到验证，屡试不爽。
  先是主管城建规划的领导找我谈话，仿佛叮嘱我千万不要做违背规划的事出来。紧跟着一把手正式与我约谈。
  我正襟危坐，对领导提出来的疑问果断回答。
  我确与孙小鹏签署了协议，答应在岳城首玺主体完工后，移交给孙小鹏完成装修。
  一把手面色凝重，在我汇报完毕之后，哑着嗓子问我：“你这是乱弹琴。”
  一把手的训斥我没太多紧张。岳城首玺是胡氏集团的一个项目。胡氏集团是个全资民营企业。只要企业在经营过程中不存在违法乱纪的事，通常市里不能对企业指手划脚。
  任何一家企业的经营管理，都有企业自己的方式方法。
  话虽这样说，事实上任何一家民营企业，都经不起法律的过滤。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原罪。特别在当今社会形势下，一个企业的发展壮大，都会离不开不言而喻的操作。如果一切都循规蹈矩，根本就无法发展壮大起来。
  胡氏是历史的产物，胡标是历史造就的草莽英雄。资本的原始积累，必定都暗藏着血与泪。换句话说，任何一家民营都会经不起认真的查，一查就会暴露出资本积累的罪恶。
  有人说，这是养羊计划的一部分。并非上面不知道企业发展的暗箱。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等待羊养大养肥了好杀。
  我不否认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事实与想象。但并非每一家民营企业都会遭到同样的结局。
  特别像胡氏这样体量巨大的民营公司，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一定范围内的社会不安定。
  我在接手胡氏集团之后看到一个长长的名单，名单上的名字让我触目惊心。这是胡氏集团的绝密，这份名单是胡氏每年需要朝贡的机密文件。
  名单上，几乎所有的部门都位列其中。名单细致到一个具体的人名，其中就有目前位居岳城脸都行列的不少人。
  胡标在将胡氏交给我的时候，郑重其事将这份绝密文件一同交给了我。他叮嘱过我，这上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得罪。我可以保持不与他们接触和深交，但绝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当然，并非所有的堡垒都被胡氏攻破。在名单上，我还是能发现一些部门和人的名字不在其上。
  没有名字在名单上，表示这些部门还没被胡标拿下。不过，单就名单上的名字，胡标就可以在岳城横着走而无人敢问津。
  我不知道除胡标和我之外，胡氏集团还有不有其他人知道这份名单。但我敢肯定，即便有人，为数应该屈指可数。
  胡标过去在位时，表面上他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但每次公司遇到难题时，只要他出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过去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奥妙。直到看到这份名单，我才明白过来，这就是胡标与赵天宝的区别。
  赵天宝在胡氏集团时，表面风光无限，似乎什么事都能做主，风头仿佛盖过胡标。实际情况却是胡标打一个屁，在赵天宝面前都是一个真理。
  一把手的名字就在名单上。
  只是现在他的名字已经从过去的十几位跃升到了第一位。
  一把手提醒我道：“李乔，你做的这个决定，与谁商量过了？”
  我摇摇头没吱声。我不需要与任何人商量，因为这关系一条命，我不能让任何阻力出现在挽救胡标生命的道路上。
  “你这是破坏岳城的城建规划，影响岳城的经济布局。必要的时候，市里可以出面干涉企业的决定。”
  我赶紧点头，低声汇报说：“领导您说的都对。但有一点我要申明，岳城首玺的城建规划不会受任何影响。规划是怎么规划的，我们还是按规划一丝不苟地执行。至于经济布局这个问题，对不起，我确实不清楚。”
  “不清楚不要紧。”一把手安慰我说：“有些事，说开了你就清楚了。这样说吧，岳城商业双子星商圈，是岳城的重点建设工程。项目已经汇报到省里，取得了领导的一致认可和肯定。李乔啊，你也知道岳城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我们岳城不但是一座英雄之城，更应该是经济社会的英雄之城。双子星商业圈是个非常好的构想，投入运营后，必将是我们岳城未来的一颗明星。”
  我继续连连点头，在领导面前，无论他说的对与错，只需要使劲点头认可，领导的印象就会好很多。
  我的点头没换来一把手的肯定，他双目烁烁盯着我说：“你不要胡乱点头，我就问你，你签的协议还准不准备继续下去？”
  我嘿嘿一笑道：“商业合同，有法律的严肃性。毁约可是失去诚信。”
  “看来你是一心要走下去了？”
  “我觉得我没其他办法。”
  一把手没生气，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我问：“这个孙小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小鹏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父亲孙川是潮汕人，当年带着老婆来岳城贩卖电子手表，差点落魄在岳城街头。
  如果不是遇到苏毓父亲苏桐，孙小鹏的爹孙川会不会留在岳城，会不会活下去都很难说。
  孙川最终偷拿了苏家压在箱底的一本《玄黄》而运走海外，将近二十年，发迹了孙川派了儿子孙小鹏回岳城寻找故人。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至于孙小鹏在岳城是如何结识赵哥他们的，如何在岳城混得人模狗样，我一无所知。
  一把手似乎对孙小鹏也不太熟，不过他知道岳城首玺项目变更用途的协议是孙小鹏与我签的。在约谈我后得不到他说需要的答复，他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孙小鹏身上去了。
  “听说这个人买下了岳城的一家美容医院，改成了器官移植医院？”
  我嗯了一声道：“是。他买的美容医院原来叫雅美美容医院。”
  一把手哦了一声道：“这个孙小鹏，眼光还是很毒的嘛。器官移植这一块国家一直控制得很严厉，他能拿到相关资质，说明他的能量很大嘛。不行，我要见见这个人。”
  他当着我的面给秘书打电话，吩咐他尽快安排孙小鹏与他见面。
  我觉得我没什么话说了。该说的已经说了，该表的态也表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谁也不能阻止我救胡标的决心。
  我起身想要告辞，却被一把手叫住道：“你先不要忙着走，我还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