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小鹏与我谈妥协议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
  前几天我路过他的器官移植中心时，想进去与他聊一聊，顺便问问他器官匹配的事。在门口听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了，便失去了兴趣。
  不过，他们透露出来一个消息，孙小鹏去了东北一个地方。
  我和他相约在他的办公室，我急匆匆赶过去时，孙小鹏早就笑容满面在等我。
  听说器官有了目标，我的内心又惊又喜。现在医学移植的技术完全成熟，却因为供体太少而始终无法将这门技术大量推广。而且因为移植费用的昂贵，而将绝大多数的患者拒之门外。
  我不得不暗自佩服孙小鹏的能量，他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寻找到完全可以匹配胡标的心脏器官，这种办事效率和资源的广泛，我身边再难找到第二个。
  有了供体，胡标就拥有活下去的希望。尽管我对二次移植并没完全的把握，但除了走这条路，我几乎无路可走。
  胡标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就像一支快要燃到尽头的蜡烛，任何一丝微风，都能将他的生命之光吹灭。
  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想胡标出事，更不想他死。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的一样，胡标身体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寝食难安。
  我想，这或许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情关系，能让我抛开过去全部的愤怒与忧伤。
  比如，我在听到孙小鹏的电话后，立即放下所有的事赶赴他的办公室就是一个明证。我是真的不想胡标撒手尘寰。
  孙小鹏看我慌不择路的样子，矜持一笑道：“李乔，你慌张什么？”
  我嘿嘿地笑，咽下一口唾沫，“孙总，我没慌。我只是高兴。”
  孙小鹏点了点头，“理解，毕竟是你父亲嘛。”
  孙小鹏告诉我，经过他穷尽一切关系，走遍大江南北，寻遍长城内外，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寻找到了一颗完全能适配胡标的年轻心脏。
  我一听“年轻”两个字，心里顿时咯噔一响。
  “车祸？”
  孙小鹏摇了摇头。
  “病亡？”
  他还是摇头，神秘兮兮地叮嘱我道：“你没必要猜，总之一句话，生物实验得出结论，完全匹配。”
  我试探着说道：“你不能告诉我的来源？我心里得有个底啊。如果成功了，我得感谢捐献器官人的家属或者亲人啊。”
  “不用。”孙小鹏突然变得很冷漠，“你只需兑现自己的承诺就行。至于供体来自于哪里，是什么人捐献的，这都属于秘密。你无须知道太多。”
  我没敢强烈要求他说出来供体来源，毕竟胡标的一条命捏在他手里。孙小鹏这个人做事一直很神秘，他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一回到岳城就将岳城弄得满城风雨，没点能耐，还真做不到。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认识赵哥的，更不清楚他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城市信用社替他发行债券。孙小鹏事后教育我，他这是融资，在国外司空见惯。
  孙小鹏的融资曾经让岳城惶恐不安，事情闹到了岳城领导面前。如果不是胡标及时出手，岳城市不是忌惮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他融资崩溃的一件事，就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呆上大半生。
  出乎意料的是他平安度过了。我有时候想，倘若当初债券的事闹出来时，孙小鹏没有跑回国外去，事情的走向会不会有个根本性的改变？
  我问他供体在哪？孙小鹏笑眯眯地说道：“你是医生，应该知道手术前要有一段时间的准备吧。如果供体是现成的，放一段时间你不担心发生病变？所以，供体还在供体人的身上。不过，我随时都可以得到。我现在通知你，就是让你做好术前的一切准备。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我讪讪地笑，孙小鹏的指责不无道理。供体虽然可以放在液氮中养着，但谁敢保证能最新鲜？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孙小鹏说随时都能拿到，让我生出狐疑出来。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取得供体？心脏与其他器官都不同。人的身体中，心脏就好比是一台永不停工的水泵。它无时无刻都要将血液泵向人体的各个器官。一旦心脏停止了运动，生命也就跟着消失。而且心脏是无可替代的唯一器官，任何缺失心脏的人，生命必然消失。
  孙小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通知我过来，必定是胸有成竹。
  “我要做的事，已经做成了一半，现在该轮到你了。”孙小鹏暗示着我，“李乔，你这边没问题吧？”
  孙小鹏一心一意要将在建的岳城首玺抓在手里，他要办成全球最大的人体器官移植中心。以他的说法，他的眼光不仅仅是盯着这是一块巨大的市场，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而是他心系民生，他要将健康带给全世界。
  器官移植在全球都是非常敏感的课题，医学工作者通过无数年的不懈努力，终于攻破了移植难关，却不约而同遭遇到了供体缺失的难题。
  当然，人工合成的器官这些年开始发挥了科学的作用。但冷冰冰的人工器官，永远没有自然供体来得那么有温度，那么能适应在另一个介质中存活。
  我将心一横道：“孙总，你做到了，我绝对不会食言。你说，下步我们该怎么走？”
  “先签协议，法律公证。”孙小鹏淡淡说道：“我的要求在理吧？”
  “当然。”我附和着他道：“行，签协议吧。”
  协议在我们谈判前已经有了初稿。我们当时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如今时间刚好，还没超出我们的约定。
  协议规定，孙小鹏提供供体，胡标接受供体后没出现异常，胡氏集团将建好的岳城首玺交给孙小鹏无偿使用五年。五年后，胡氏向孙小鹏收取市场租金。但硬性规定，在孙小鹏没有主动放弃岳城首玺的使用权之前，胡氏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修改和撕毁合同。
  当时我就暗暗算了一笔账，岳城首玺建成后，每年的租金不会少于两到三个亿。五年下来，就是十多个亿。这还不包括市场物价波动带来的隐形涨幅。也就是说，胡标二次移植的代价，至少在十几个亿以上。
  如此天量的代价，相信无数人宁可放弃，也不会强求活下去。即便是胡标，未必会赞同我的这个决定。
  可是我，已经没有计算得失的心理欲望。在我看来，多少钱都不能与生命相提并论。
  因为，生命是无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