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陌生而神秘。
  很显然，这不是骚扰电话。不是推销保险，也不是推荐办理信用卡。我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接了。
  我有个习惯，不论是谁的电话，即便明知是骚扰电话，我还是会接听。因为我知道电话另一端给我打电话的人，一定心里很着急。无论的推销保险的，还是其他目的，电话的另一端，一定都有难处。
  而且我会很耐心地听他们在电话里给我推销任何东西。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对方，对不起，我对此没兴趣。
  如果对方继续纠缠不休，我会果断挂了电话。
  电话通了后，我听到话筒里传来平静的呼吸声，孩子的吵闹声，以及隐隐约约的汽车喇叭声。
  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是苏毓吗？”
  “祝你生日快乐。”话筒里果然传出来的是苏毓的声音，“李乔，生日快乐。”
  我胸口就好像猛然被堵住了一样，回了一句：“快乐。”
  说过后，我们都沉默下来。谁也没主动开口，只听到电流声在流淌。
  我沉默一会后，主动开口，“苏毓，你在哪？”
  “很远的地方。你还好吗？”
  “我还行，你呢？”
  “也好。”
  我哦了一声，又陷入沉默。
  “听说，孙小鹏出了事？”她突然问我。
  我心里一跳，一丝不快很快盈满全身。我的反应是她怎么知道得那么快？而且今天是我生日，她选在这个时候问我孙小鹏的情况，我是告诉她，还是推说不知道？
  “他那样做，早晚会出事。”苏毓叹口气道：“他太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了。”
  我没忍住，试探地问她：“你怎么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天前，他给我打了电话。给我约定今天联系。如果联系不上，说明他出事了。”
  我意味深长又哦一声，“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苏毓嗯了一声，轻轻笑道：“前段时间他还想请我回国去担任器官移植中心的主任呢，不过，我拒绝了他。”
  我不无酸溜溜的说：“你不应该拒绝他啊。孙小鹏的器官移植中心，可是全球最大的中心。”
  “他做不起来的。”苏毓说道：“如果这件事有那么容易做，全世界早就会有人伸手去做了。谁不知道这门生意赚钱啊。”
  苏毓二次回岳城后，将雅美医院毫无征兆转让给了孙小鹏。她没征求我的意见，甚至都没通知我。临走时，也不肯将联系电话告诉我，只是说只要缘分未尽，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事实上她离开后，真没再与我联系。如果我不是在慕青哪里拿到她的电话，她的地址，茫茫人海，我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她。
  苏毓放弃在岳城拥有的一切，没与我有过任何商量就离开岳城，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听慕青说，苏毓生了个儿子。而且慕青代表胡标，将胡标取的“胡光宗”名字送给她儿子，她居然坦然接受了。她的儿子生在国外，自然拥有外国名字和外国籍。胡光宗其实只是一个玩笑，毕竟在她儿子的身份登记上，名字并不是胡光宗。
  苏毓儿子是谁的，至今是个谜。孙小鹏一口咬定儿子是他的，苏毓对此不反驳，也不承认。这就让我很为难了，如果儿子是我的，谁也挡不住我认亲的步伐。如果儿子不是我的，绑在我身上我也不会认可。
  我萌生过去国外找她母子的念头，为此差点就成行了。或许的命运注定不让我去寻找他们，我在要登机的时候突然接到紧急情况而回转岳城来。再没生出此念头。
  我的想法很简单，因为胡标始终认为苏毓的儿子就是我的，既然是我儿子，当仁不让就是他孙子。他迫切想要在最后时刻见到孙子。胡标有此想法，一点不奇怪。所有老人，都希望儿孙满堂。任何一个成功的男人，倘若身后无人，注定是失败的男人。
  因为，一个人的成功，要看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什么痕迹。儿孙就是最好的痕迹。
  “李乔，孙小鹏的事，你能帮他一把吗？”苏毓小心翼翼地问我。
  “你那么关心他？”
  “我们都是朋友不是。”苏毓叹口气道：“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出事吧？李乔，孙小鹏还很年轻，他吃过亏，接受过教训之后才会明白，做人要怎么做。”
  我想了想说道：“放心吧，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他。”
  苏毓真诚地谢了我，不忘再次祝福我，“李乔，生日快乐啊。”
  挂了她的电话，我的心里一阵怅然。我能感觉出来，苏毓给我打来电话祝福我，并非只是来祝福我。而是借着祝福我的机会，侧面了解孙小鹏的情况。
  我突然有种挫败感，仿佛在孙小鹏面前，我就是一个懵懂的小丑而已。难怪孙小鹏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他对苏毓的热情与爱。苏毓做的这些事，让我深切地感觉到，我与她，存在一层看不见的厚墙。
  看看时间，已近午夜。
  城市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仿佛一切都在昏昏欲睡。
  我一连上了几趟厕所，吃了一点药，肚子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此刻，大洋彼岸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我拿出电话，开始给孔武师兄打。
  电话很快接通，孔武师兄喊着我的名字骂我，“李乔，你小子还记得我啊，这么久了，电话都没一个，你是想让我死在国外吧？”
  我嘿嘿地笑，说道：“老孔，你早晚都会死在国外。你别骗我，你还会回来。”
  “我当然要回来。”孔武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的根在哪，我肯定要回去报效国家啊。李乔，别将我想得与别人一样，外面再好，也是别人的国，别人的家。我们自己家再穷，再丑，也是我们一生最热爱的地方。”
  我被孔武师兄的话感动了，认真说道：“老孔，你是我的楷模。”
  “滚吧你。”孔武笑骂道：“你小子岳城首富继承人，我一辈子都没可能赚到你这么多钱。所以人啊，都是命。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投胎一定要睁大眼。要不，一个人的一生，一落地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孔武师兄要回国，他接到了导师的邀请信，让他务必尽快结束学业，回来参加他的生命科学密码课题。导师的课题研究已经进入深水区，一旦突破，将改变整个人类。
  我试探着问：“余敏在吗？”
  “在，在晾衣服。你要与她说话吗？”
  我赶紧拒绝，笑嘻嘻地说：“你老婆，我与她有什么话可说啊。当然，如果方便，我想与她聊聊他哥孙小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