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居然随车来了。
  她一进门，便将我的办公室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赞叹道：“这才像一个大老板的样子。”
  我得意地说道：“我可不是大老板，我在给两万人打工。”
  她嘴角一扬，一抹笑容便飞了出来。“李乔，你为两万人打工的志向有点小啊，你想没想过为二十万，二百万，甚至二千万人打工啊？”
  我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给两万人打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不，你完全能做到。”
  “怎么做到？”
  “上市。”苏毓浅浅一笑，“把公司做上市就可以了呀。”
  我沉默不语。
  苏毓过去是那么高傲的人，她在别人的眼里，一直都是以冰山美人的形象存在。我不否认，第一次在软卧车厢遇到她时，我真有自惭形秽之感。
  越是高傲冷艳的女人，越会让男人生出征服的欲望。或许，当初我迷恋于她，正是这种心理在作祟。
  就像我妈说的那样，苏毓是个狐狸精转世。她身上有股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魔力，能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与她看似水到渠成走到了一起，就在我全身心去爱她的时候，她却不声不响远走异国他乡。
  苏毓的突然离开，对我而言不外乎是个沉重的打击。我将痛苦深埋在心里，从未对人提起。只在深夜时分，独自舔舐着流着痛苦的伤口。
  她就像一个没人能走近她心底的一个女人，包括我在内。似乎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的行事方式，爱好喜恶，仿佛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以为我的婉拒会让她愤怒，至少她也该埋怨。但眼前的她，仿佛没发生过我婉拒接她的事一样。她体态轻盈，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我眼前翩翩起舞。
  即便我们有肌肤之亲，我还是越来越感觉到她身上有股神秘的气息。
  她提议我将胡氏做上市，我没直接回答她。因为我不清楚是该拒绝，还是顺应她的想法往下走。
  一家公司做上市并不难，特别像胡氏这样的企业，简直就是坛子里摸乌龟一样，手到便随。胡氏这些年来的财务报表非常漂亮，又因为集团底下有商超业务，现金流一直很流畅。而且我也知道，只要上市了，就有源源不断的钱涌进来。
  过去胡标坚持不上市，是因为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老子的钱都花不完，为什么还要去股市里割韭菜？”
  其实，胡标不上市，并非是钱花不完。而是他听了人说过，公司只要上市了，就处处会被限制。今后他要花的每一分钱，都被人监督着。这是胡标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在他看来，花自己的钱还要受别人监督，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我的想法与他居然保持着准确的一致，有时候我暗想，这或许就是血缘的关系。
  苏毓见我不作声，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李乔，我今天找你，只有一件事。办完这件事，我就走了。”
  “去哪？”我问。
  “回西雅图。”她瞟我一眼，幽怨道：“我在这里有人不欢迎啊。不如眼不见心静。”
  “你是说我？”
  “你觉得呢？”苏毓莞尔一笑道：“李乔，你现在是顶级大老板了，我能理解你。这时候如果爆出你未婚生子，会对你的事业有很大影响。所以我还是选择避让。李乔，请你理解我，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情势所逼。”
  我差点就被她的话感动了。她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我不是胡氏集团的掌门人，我怎么混都行。现在我是个公众人物了，一举一动都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一个掌门人的言行举止，完全能够影响一家公司的发展。没有人会将信任的票，投给私生活很混乱的人。
  我咬着牙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不怕流言蜚语的。”
  “你不怕我怕呀。”她温柔地微笑，突然伸出手给我道：“拿来吧。”
  “拿什么？”
  她深深地看着我，轻轻吐出两字：“《玄黄》。”
  “你已经不需要了。”她解释道：“如果你还是个医生，这本书我们家不会要回去。因为总该有个人来继承。现在你已经做不回医生了，这本书再放在你这里就是浪费了。”
  她浅浅叹口气道：“也许，这本书还能发挥它的作用，留在你手里，可能就是一张废纸了。”
  我突然感觉到惭愧起来。苏桐将《玄黄》交给我的时候，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我知道他对我寄予了厚望。毕竟他自己的女儿要是学医的，也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不将传家之宝传给女儿，而是传给了我，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岂是因为我是个人才而罢休？
  我为自己没过多关注奇书《玄黄》而感到惭愧，我记得在《玄黄》的扉页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玄黄在手，天下我有！
  我之所以断定《玄黄》是本奇书，是因为孙小鹏一家人的原因。修表匠孙川对医学一窍不通，却在得到《玄黄》后打下了一片江山。我曾记得余敏给我说过，她父亲孙川在国外是受人尊敬的名老中医。
  这里面确实存在认知的问题，国外人何尝体验过凭着一根银针，几片树皮草根就能将一个人起死回生的神奇。
  我从苏毓的话里听出来了弦外之音。她在暗示我，提醒我，我与她，以及她家，不是一般泛泛的关系。她家将传家宝交给了我，虽然我没发扬光大，但人家的信任是有基础和前提的，能继承人家的传家之宝，除非我成为人家的家人。
  她说话的跳跃性太大，信息量太多，让我一时分不清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从上市一下提到《玄黄》，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安慰她道：“苏毓，你能理解我，我很欣慰。你说的这些，我需要时间慢慢来。至于《玄黄》，我一定会完璧归赵。但不是现在。”
  她看我一眼，轻声道：“我有时间。”
  我嗯了一声，试探着问她：“你真想回去了？这里不能让你安家吗？”
  她微微一笑道：“肉体可以，但安放不了灵魂啊。”
  我沉吟一番，颔首道：“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等我将大局稳定了，我一定会去找你。”
  “找我干嘛？”她警惕地看着我，摆着手道：“你不要去找我，该我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李乔，听我一句话，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原地踏步。你必须超越前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好！”她笑了起来，轻声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