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孔武师兄都没料到的是，导师见到他之后说出来的话，让我和孔武师兄都愣住无法回答。
  “孔武，你跟随李乔走吧。”
  我紧张地叫了一声，“老师.......”
  导师面无表情说道：“你们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孔武去你哪里，让他去帮你。你不是有个毓和医院吗？李乔啊，单有钱还不行，你还得有人。”
  我从没敢想孔武师兄会再次回去毓和医院。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期望着他表态。
  孔武师兄愣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没头没脑地问：“老师，你赶我走吗？”
  导师摆摆手道：“不是我赶你走。孔武啊，你要记住，无论在哪，心里都要有一杆秤。科学来不得半点疏忽，研究必须脚踏实地。你去毓和医院，会对你有一个很大的帮助。”
  孔武眼睛一眨吧，一个大男人突然泪流满面起来。
  他一下失态了，居然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开始呜咽。
  男人的哭，很有感染力。特别这种压抑的哭，就像一把钝刀一样地在撕裂着心尖。我和导师都红了眼。
  导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孔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安排你去其他地方吗？以你的学历和经验，京都任何一家医院都能接收你。但我不能让你留在这些地方。因为你若留在这些地方，你这个人就废了。”
  “我让你跟李乔去，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们是师兄弟，师出同门。你们的感情，就与亲兄弟一样。而且我相信，在科研这条路上，李乔会坚定支持你。换个环境，你也许会有新的突破。”
  我频频点头，导师的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毓和医院虽然小，但接诊量大。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因为毓和医院有民营医院的背景，高精尖的人才不愿意屈身来毓和。无论我开出多诱人的高薪，还是没法将一流的医学人才揽至门下。
  如果孔武师兄加盟毓和，这就是毓和一块金子招牌啊。孔武师兄的存在，比当年京都医科大教学医院的牌子更实在，更有说服力啊。
  留学医学博士成为毓和医院的医生，这将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广告。
  孔武师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诚恳道歉道：“老师，我对不起你。”
  导师摆摆手道：“算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实验室从今天起宣布关闭，并且永不开启。我该退下来了，老啦！”
  我和孔武师兄对视一眼，不觉默然。
  仿佛一瞬间，导师突然老了十岁一样。他的头发愈发花白，且显得凌乱。背更佝偻了，与一个老农一样，再无生气一般。
  导师要关闭解散实验室，这让我和孔武不约而同生出一种负罪感来。
  我暗想，倘若不是我来京都，不是我想来导师实验室看热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看来，导师关闭实验室，真正的罪魁祸首并非孔武，而是我啊。
  可是我又不忍心导师继续在科研的道路上奔跑。他到底是高龄老人了，何况，他手里的这个课题，即便有了突破性的成功，又能怎么样呢？
  换句话说，即便导师真正研究出来了人不死的奥秘，难道能将这个奥秘公之于世？
  导师手里的这个课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以失败告终。因为，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违背自然的发展规律。生老病死的规律，无须打破，也不能打破。
  导师要关闭解散实验室，孔武跟随我去，丛珊师姐怎么办？
  我小声翼翼地问：“老师，实验室关闭了，除孔武师兄外的这些研究人员，怎么安排？”
  导师惊异地看着我，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淡然一笑道：“李乔，你是不是想将他们都带走？”
  我嘿嘿地笑，不敢说是。
  导师摇摇头道：“李乔，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他们会不会跟你走，我不敢保证。”
  我的心开始飞翔，我在想，倘若导师实验室的人都去了毓和，毓和在岳城的地位从此将变得坚不可摧。导师实验室的人都是国际国内顶尖级的人才，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别人无法企望的高度。
  我心里跳出一个念头，即便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走，至少我要将丛珊师姐带走。
  “这样吧，你看中谁了，自己去与他们谈。我不反对。”
  导师说完，飘然出屋。
  我和孔武师兄紧随他出门，发现他已携了俞先生，飘然而去。
  导师关闭实验室，引起一片哗然。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开始各自寻找出路。其实，只要他们打出在导师实验室工作过的招牌，京都任何一家医疗机构都将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我完全不担心他们的去向，离开导师实验室，或许他们都将迎来一个春天。
  日暮听说我要带孔武师兄和丛珊师姐回岳城，兴奋得一张瘦脸潮红得像一块红布。
  丛珊师姐一直联系不上，她还不知道导师已经解散关闭了实验室。
  我想起吴思民要去岳城的事，心头急得如火烧。
  孔武师兄他们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他还要处理很多善后工作。我没时间继续留在京都，我要赶在吴思民去岳城之前回去做足准备。
  我请来孔武师兄，请求他将导师实验室课题的全部数据打包带回岳城毓和医院。
  我留下赵宇给他跑腿，自己与日暮匆匆飞往岳城。
  从导师决定关闭实验室开始，我的心里就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继承导师的心愿，继续将破译生命密码工程进行下去。
  要继续这项实验，孔武师兄和丛珊师姐都是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
  日暮不想随我走，他想留在京都与丛珊一道回去，但被我坚决拒绝。
  相对于实验，岳城首玺的招商工作更重要。吴思民来岳城是一个重要的契机，我不能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就如导师说的那样，所有伟大的科学研究，都要建立在丰厚的物质基础之上。
  我只有积蓄力量，才能确保愿望得以实现。
  飞机冲上蓝天，我看着舷窗外愈来愈小的山河，心里一片澄明。
  再过三个小时，飞机将在岳城机场降落。
  京都一行，我收获巨大。可是我没想到的是，短短的两天时间，岳城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差点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