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程？
  顾欢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看着纪承御难掩悲伤的模样，她什么也没问，默默握紧纪承御的手。
  顾欢换了衣服，任由纪承御拉着她走出公寓。
  外面寒风萧瑟，吹在身上凉的厉害。
  从大楼里出来，顾欢不适应的打了个寒颤。
  前面不远的马路边，依次停了三辆黑色的车子，陆璋、慕文彦、许廷钧还有夏烨，几个人都在，这会都是一身黑色的西服，在这寒凉的夜晚，便是伤感。
  顾欢眼睛里也染上了悲伤，用力握了握纪承御的手。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这样，也是在告诉纪承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在他身边。
  片刻过后，她感觉纪承御也握了握她的手，顾欢心念一动，便知道纪承御是明白她的意思。
  顿时心里又暖暖的，只不过这一份暖意很快也被悲伤冲淡了。
  她和纪承御一块走近，慕文彦他们几个人都神色落寞，看了看纪承御。
  纪承御叹了声气：“回大宅！”
  顾欢和纪承御坐上第一辆车，由陆璋开着车，慕文彦他们几个则各自上了后面的车，驱车跟在后面。
  车子开的四平八稳，暖气呼呼的送出来。
  顾欢却觉得纪承御的掌心越来越凉，不由担心的看着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纪承御的状态这么差，颓废伤心，孤零零的，由内到外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纪家老宅子灯火通明，雕花大门打开，三辆车子鱼贯驶入，沿着蜿蜒的水泥路在偌大的花园之中穿梭。
  最后齐齐停在主楼前面。
  顾欢跟着纪承御下车，便看到了赵管家，他身后还跟着大宅其他佣人，齐刷刷的站着，看见纪承御赵管家走了过来。
  “老爷在房里。”
  纪承御点了点头，回头拉起顾欢的手。
  顾欢跟着他往屋里走，纪家的宅子她也熟悉，只不过二楼纪天下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进去，卧室很大，装修的风格也很古朴，一半是卧室，另一半则是书房。
  这会卧室亮着灯，但还是显得光线很暗，走进去就觉得压抑，仿佛有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呼吸都要变得格外小心。
  中式的红木大床四脚撑起了柱子，纪天下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手臂上还插着管子在输液，床的两边放着好几台医疗仪器，两边各站着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
  卧室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着些许嘀嘀的声音。
  纪承御的脚步迈的很慢，踟蹰不前，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什么。
  顾欢默默跟着，心一点点往下沉，飘渺的，找不到边际，很空很乱。
  终于来到了床边。
  纪天下双目微阖，胸口几乎已经看不到起伏，苍白的脸上爬满了死气，已然是将死之躯。
  直面死亡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顾欢心口泛酸，险些落泪。
  纪承御挥了挥手，两边的医生离开。
  之后他才弯下腰，几乎是凑在了纪天下耳朵边：“爸，我把顾欢带来了。”
  纪天下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他费力的想朝床边看过来。
  顾欢下意识朝旁边走了一步，“纪老爷子！”
  纪天下嘴唇动了动，不过他戴着氧气罩，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似乎有些急，右手也想抬起来。
  “他是不是很难受？”顾欢抬头问纪承御，“要不要叫医生进来。”
  纪承御却是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好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弯腰，把纪天下脸上的氧气罩拿走。
  “顾、顾丫头——”
  听见纪天下的声音，顾欢立即蹲下去，目光保持和纪天下平视，为了听清他的话，还把头往病床那边靠了靠。
  “老爷子，我在的。”
  “如、如果阿御之前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看在我、我的面子上、原、原谅他……”
  说完，纪天下艰难的转动眼珠，看着纪承御：“爸对、对不住你……”
  老爷子瞪着眼睛，再没了动静。
  片刻过后，旁边的呼吸机发出嘀嘀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医生听到动静齐刷刷跑进来，对老爷子检查了一番，纷纷低下头。
  “二爷，老爷子…走了！”
  顾欢愣愣的，半晌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把仪器都撤掉，赵管家轻声进来，“二爷，您节哀，后面的事还等你主持！”
  纪承御低着头，黑衣萧瑟下，一身的落寞。
  他抬起头朝大床看了眼，又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几分戾气，伸手将顾欢拉起来，他转身朝外走。
  “对外发讣告，准备老爷子丧事！”
  “是！”
  赵管家等着悲痛，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纪天下的遗体鞠了三个躬，“老爷子，你一路走好！”
  转过身，赵管家抹了把眼泪，便招呼佣人行动起来。
  顾欢则一直跟着纪承御，两人来到楼下的客厅，陆璋他们都在，纪承御看着他们，道：“老爷子走了！”
  顿时，大家都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气氛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纪承御看着一帮兄弟，继续说：“你们去帮赵管家处理丧事。”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走开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纪承御和顾欢。
  顾欢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想说些什么可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她拉起纪承御的手用力握了握。
  纪承御抬眸看她，落寞的扯了扯嘴角，拉她在沙发坐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纪承御都没说话，顾欢就坐在旁边陪着他，她心里有许多许多的疑问，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只要好好陪着纪承御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纪承御紧紧握着顾欢的手，汲取着这一点仅有的温暖。
  脑子里很乱，他以为自己会很悲伤，可现在心里是出奇的平静，从m国回来的一路，他就知道老爷子撑不下去了。
  只是老爷子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在脑海里重现，他是纪天下的老来子，但他真正被领进纪家已经是十岁之后。
  早已过了绕着爸爸腿边跑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