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林绵已经记不清楚了，她那时太小了。
  如今回想起来，记得最清晰的，是他喜欢穿黑色衣服，还有那双幽黑深邃的眸，看着不像是孩子，倒像大人。
  傅连城双眼做过恢复手术，做过虹膜移植。虹膜颜色变了，现在是深棕色。
  苏老若是不说，林绵根本不会将那个少年和傅连城联系起来。
  想来。十几年前就能开得起劳斯莱斯的，除了傅家，整个江城也没几人能做到吧？
  林绵自己也是被这缘分惊到了。
  “以后我和连城要请苏老吃饭的。”林绵朝苏老笑着道，“苏老什么时候有空，和我说一声就成，我来安排。”
  她说话间。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名片，双手递到苏老手上，“这是我联系方式。”
  苏老连连说着好，似乎对于林绵和傅连城这一对甚是满意。
  说罢，朝一旁宋明月看了眼，径直道：“明月，你今天拉的琴有些过于急躁，中间有几处还是很生涩，正好林绵懂，你可以让她指导你一下。”
  话语间，满是对林绵的骄傲。
  林绵朝宋明月看了眼，见她神色难看，随即朝苏老推脱道：“我不行的，当初只练到了八级的曲目，明月早就十级了，还是苏老亲自教导比较好。”
  “学琴这事儿，不看你是几级，而是看你的领悟力和天赋。我相信你一定能听出明月有什么不足之处，提点一二也是好的。”苏老连连摆手道。
  苏老这话，等于是明着打了宋明月的脸，等于是直说，宋明月远不如林绵。
  但苏老也是为了自己学生能够进步，才这样建议而已。
  宋明月心底一阵恼恨羞耻，苏老竟然让一个十余年没碰琴，等级还不如她高的人教导她？这是多大的耻辱？！
  林绵今天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亲自过来接她！多此一举！
  而且刚才她下来的时候还羞辱了林绵一句。说她听不懂小提琴，现在想来真真是打脸。
  但在严厉的苏老面前，她一直都是乖巧的学生，从不顶嘴，此时也只能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低声回道：“好，老师我知道了。”
  两人上了车，宋明月随即冷着脸轻声道了句：“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所以练的不行。我自己知道错在哪儿，不用你教。”
  林绵在等着宋明月的时候，就听出她心情不佳，虽然刚才练习室里还有两个孩子在拉，但林绵之前听过宋明月拉琴，所以一下就听出哪一道琴音属于宋明月。
  宋明月为什么心情不好。林绵心里自然有数，肯定是因为出国的事情。
  她也没打算管宋明月的闲事儿，公司的事情已经步上正轨，林绵忙手上的事情都来不及了。
  她没作声，只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谁都没说话了，宋明月将脸别到一旁看窗外，离得林绵远远的，林绵看着傅连城调到她手下的设计部门发来的设计图纸。
  看了会儿，忍不住皱眉。回了一个邮件过去。
  宋明月听着林绵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更是心烦意乱。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一句话不说，却有能让她气得火冒三丈的本事？
  她不在意的态度就好像在说。她不屑于和宋明月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正就是比她厉害。
  看着林绵回复邮件，她忽然想起他们说的。傅连城投资了龙桑的公司两个亿，还帮林绵租下了江城最贵的写字楼，华东第一高楼的一整层。
  不过一个小破公司，海外业绩都没做出什么来，傅连城两三个亿砸进去，这钱傅连城不心疼，她心疼。
  她皱着眉头朝林绵瞥了眼，没好气问道：“哥把珠宝项目还有设计部门移交给你了？”
  林绵发完邮件，才淡淡回道：“傅氏人事部经理和设计部门谈过话，同意涨薪继续做珍珠项目的，调了几个人过来。”
  “连城现在是我公司第二大股东，自然有权力推荐人才过来。”
  宋明月却不屑地轻笑了声。说得倒是好听，不就是傅连城逼迫他们集体跳槽到林绵那儿？
  “谁发工资？傅氏，还是你们？”宋明月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了。
  林绵不知她小小年纪，怎么做到心思和嘴这么歹毒。
  林绵扭头，和满脸嘲讽的宋明月对视了眼，回道：“龙桑是大老板。财务部门是她的，自然她发工资。”
  “我以为你们连工资都要我哥自掏腰包出呢！”宋明月撇了下嘴角，不屑回道。
  “你哥投资青黛的钱，不是傅氏的钱，是他以个人名义投资，有什么问题？”林绵合上电脑，轻声反问道，“并没有触及到你的利益吧？”
  “还是你肖想傅家的钱，觉得这些都该是你的？一分都不能挪动？”
  “你……”宋明月被林绵说得一时噎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其实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被林绵一语道破。
  她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是傅连城将来的太太，那么理所应当，对傅连城用到外人头上的每一分钱，都会计较。
  只是仰星还坐在前面，宋明月有些话说不得，怕他去傅连城面前告状，导致她在傅连城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明月，你没学过法律，不懂的事情就不要乱说，免得闹笑话。”林绵继续面无表情朝她道。
  宋明月咬着牙沉默了会儿，冷不防回道：“设计部门原本在进行的珍珠项目，是哥从我这儿得来的灵感，我怎么不能问了？”
  “你给设计部门提过点子？”林绵看了她一眼。
  “我看我哥这个项目进展不顺利，从课余挤出来时间给他做了个全套方案，不可以吗？”宋明月反问道。
  “怪不得。”林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珍珠项目，都是他们为了迎合宋明月做出来的。
  难怪她觉得，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宋明月不过是个在温室里出生的孩子，做市场方面，未免也太稚嫩，傅家竟然也能由着她胡来，真是不符合傅氏一贯以来的狼性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