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古墓生活（下）
  当李莫愁认为王重阳不会再来古墓的时候，三七的最后一天夜里王重阳又来了。
  “莫愁，你好！”王重阳边说话边缓缓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
  躺在金铃锁上的李莫愁猛地被这一声招呼，惊得吓了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来，但是一个没把握好，就从金铃锁上掉了下来。
  “王重阳？”李莫愁有些惊异的说，也不管自己掉下来的狼狈样，反正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也不存在丢面子什么的。
  “你看到我，很惊讶啊！”王重阳淡淡的说。
  “是很惊讶，没想到几天不见，重阳真人的气性、修养好了不少！”
  王重阳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你今天还准备一站几个时辰吗？”
  “不然呢？莫愁小友可有什么高见吗？”
  “小友可不敢当，真人怎么说也是祖师婆婆的生前的‘近人’，莫愁怎敢无礼，这间屋子没有石凳，墙角边还有个蒲团，若是道长不嫌弃，可拿来一用。”
  “谢小友提点！”王重阳说完还冲李莫愁微微弓了弓身。
  李莫愁没有在里王重阳，继续躺回金铃锁上。王重阳盘腿坐在破团上，看着林朝英的遗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年冰封的寒玉，并没有让林朝英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反而更像是睡着了一样，王重阳又是呆了近两个时辰才准备离开。
  “道长留步！”李莫愁幽幽的坐起身来，“师父说，一过七七，祖师婆婆就要被请入石棺了，算是正式入土为安，若是道长有空可以一起来送送祖师婆婆，之后，还望道长莫要再轻易踏足古墓，毕竟，我等还需遵守祖师婆婆的遗言，还望道长谅解。”缓了缓，李莫愁又说道：“道长可明白莫愁的意思！”
  “喆，已然明白，多谢莫愁！”
  “这没什么，投桃报李嘛！再说莫愁还有求于道长，万望道长莫要推辞！”
  “喆，定当尽力而为！”
  “好，莫愁现在正在道长以前用的的书房学习，有些问题可以请教道长吗？”
  王重阳有些诧异李莫愁提的要求，稍作思考便道：“喆，明日会去来一个玉哨，汝需要之时吹响它，便可唤来一只白鸽，把问题写在纸上让白鸽带给喆便可，喆会在每月月圆之夜亥时等在终南山的后山小湖旁，为汝解惑。莫愁觉得可还行？”
  “多谢道长，莫愁不胜感激！”李莫愁双手抱拳对着王重阳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王重阳微微一下，坦然受之。
  第二日，李莫愁将昨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林玉。
  “师父，徒儿所作可有不妥？”
  “善！你做的不错！不过，你不觉得代价有些太大了吗？为师是有让他送你祖师婆婆最后一程的意思，你这样又告诉他在你祖师婆婆未下葬之时他都可以来吊念，还让他来送葬，不觉得吃亏吗？他毕竟是天下第一高手，他随便给你一本功法都可能是神功，你想过吗？”
  “徒儿想过了，《道德经》说‘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再说以后还有机会不是吗？徒儿又没说，只请教他学问。我只是说有问题要请教他。又没说请教他什么？”
  “你已经在看《道德经》了？师父说的那几本书已经都在看了。”
  “恩！”
  “能看明白吗？怎么也没来问我为师啊！”
  “师父很忙，还是留着文王重阳吧！”
  “随你，现在看书还发愁吗？”
  “有点儿！”
  “慢慢来以后就好了，那些书还是分开来慢慢看吧！记得也别落下修炼，好了，你去吧！”
  “是师父，徒儿告退！”
  其实，李莫愁的《论语》和《孟子》都没怎么看，《诗经》倒是好好地研习了一番，有好几次都因看《诗经》而想到陆展元而痛的有些虚脱了，可是就是这样也乐此不疲。《礼记》完全没兴趣，所以基本上没翻过。《尚书》和《春秋》李莫愁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但是里面的文章也很白话，没那么文邹邹的读起来也不费力。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林玉啦！就是看《道德经》也是为了向王重阳提问题才读的。不过以前是道姑，这《道德经》里面的东西也知道一些，因此，别看她在书房里呆那么久，其实，也没多辛苦。
  日子就这样一直有条不紊的过了下去，不管是林朝英下葬还是什么的都没有给平静的带起一丝波澜。那日，林玉和王重阳虽然打了照面，但是，也许是看在林朝英的面子上没有起什么冲突，只是互不理睬罢了。让李莫愁稍稍放了下心，毕竟在这段日子里，王重阳隔三差五的来，李莫愁对他也没那么抵触，看到他为林朝英黯然伤神的样子，也有些悲怆。毕竟，有些花白的头发，在这些日也是越发的严重了。这不由得又让李莫愁想起了陆展元，心里很是不快，有时也有些泱泱的。
  林朝英下葬以后，一切也就真的平静了。
  慢慢的，李莫愁能渐渐地收回心思读书，游水也在林玉的默许和孙婆婆的纵容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三无三不手李莫愁也在闲暇时候捡了起来。她觉得，现在的她比起以前或许稍有不足，这也和没有冰魄银针和五毒神掌的关系，但是，内力纯净，后劲有力，再稍微修炼个一两年，绝对可以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还能比以前强上不少，若是再对上，公孙止，黄蓉之辈胜负也在五五之间。因为，在和王重阳对招过程中，王重阳告诉她，以她现在的实力，在重阳宫的弟子里面，也是只有寥寥二、三人可以比得上，其余的，大概都赢不了她。王重阳自叹在收徒上差祖师婆婆好几筹。
  而此时的李莫愁也还不到八岁吧！
  某一天夜里，李莫愁很是心绪不宁，又不想打扰师父，就自己在古墓里转悠。也许是练功的习惯吧，她总是凝神静气，不往外泄露自己的丝毫气息，走路也习惯了悄无声息。
  很不巧她走的方向正好是林朝英安葬的石室，从里面传来微弱的烛光，她以为又是师父在里面，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发现师父没事喜欢到这里来了。想转身就走，可是，心里实在慌乱就还是继续朝里走去。
  透过门缝，却看到古墓的另一个入口的石棺是打开的，她有些诧异，难道里面的不是师父，是王重阳？猛地推开石门怒道：“王重阳，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进古墓一步吗？”话音还没落，李莫愁就发现，石棺的盖子是翻过来的，而王重阳正在那石棺之上写着什么，手指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了。
  “等一下，我再和你解释。”王重阳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王重阳抬起了头，李莫愁看到了有些枯瘦干瘪的脸颊。
  “你……”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这半年取消了月圆之夜的授课吗？只依靠信鸽来帮你解惑，这就是答案。现在全真教掌教也不再是我了，我把它传给了马钰。”王重阳把石棺盖儿翻过来缓缓地扣在了石棺之上，接着道：“我旧伤复发，已经无力回天了，所以，现在只是等死而已。”
  “那个，你的手指需要包扎一下吗？”李莫愁看着现在的王重阳有些小心的问。
  “不了，原本打算今天是最后一次过来，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
  李莫愁不敢再看现在的王重阳，有些漫不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林朝英的石棺之上盖着一件鲜红的嫁衣，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重阳说道：“这是你盖的？”
  王重阳缓缓地点了一下没有说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二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莫愁，以后不要再用信鸽了，玉哨就给你留作一个念想吧！望他日能收到你的一柱香火。喆告辞了！”说完，就把嫁衣收回到箱子里，有道：“劳驾你，把这东西放到你祖师婆婆的房里的床铺之下。”说完就往石棺里钻。
  “等等，您要是愿意，就走断龙石那边吧！”李莫愁说道。
  “不必了，让你帮忙放箱子就已经够麻烦你了！喆，告辞！”说完，王重阳就顺着水路离开了。没有对其书写在石棺背面的东西多做说明，也没有叮嘱李莫愁什么。
  也许是，王重阳的即将离世，使得李莫愁有些心乱，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李莫愁并没有看王重阳留下了什么，而是依言将箱子抬回了林朝英的房间，然后回到寒玉床上修炼了一整夜。
  十五日后，李莫愁听到了终南山正峰上传来声声的钟声，便对林玉道：“师父，王重阳死了！”
  “是吗？”林玉淡淡的道。这些年林玉越发的冷淡了，也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徒儿想去上柱香。”
  “你想去就去吧！毕竟他对你也算有恩。”
  “谢师傅！”
  子时，终南山重阳宫主殿灯火辉煌。
  李莫愁一步一步的走进大殿里，大殿里还有不少人，全真七子，还有王重阳的徒子徒孙，和未散去的宾客。
  “终南山上，活死人墓，第三代弟子，李莫愁代表家师，拜别重阳真人！”李莫愁的声音在主殿里幽幽的回荡着，而香案上则多了一柱香火。
  底下的人有些窃窃私语的问着这活死人墓是哪里？
  “哼！假惺惺！”孙不二有些没好气的道。
  “不二，住口！”马钰忙喝道。
  “礼已到，马道长莫愁告辞！”冷冷的看了孙不二一眼，李莫愁说完又淡淡的扫了大殿里的众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什么嘛！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分明是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嘛！”孙不二有些懊恼的道。
  “够了！”马钰制止了孙不二继续说下去的话有对大殿里的众人说道：“刚才那位是家师已故好友的传人，失礼之处还望大家多多担待一二。”说完又转身对丘处机说道：“处机，让志敬带人将大家待下去休息，记得要是上房！”
  “是，掌门师兄。”
  不管外面如何的天翻地覆，李莫愁照样过着平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