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轻轻伸出手臂，将她搂住，“我都听到了。”
  “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凌洛洛觉得这事儿就跟心结一样，终于被他知道，还是有些愧意，“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好怎么说。”
  不是没有想好怎么说，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怎么说。
  季姨是为了让莫问停手，如果慕南辰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杀，一定心怀愧意。
  而且他一直在找，那么心里就是一直怀有希望吧。
  凌洛洛知道他一定是找不到的，那么怀有希望，至少没有知道真相来得痛苦。
  那天的场景，就连她自己都不想去回忆。
  那个枪声，飞溅的血花，季姨看着莫问时近乎绝望的眼神。
  人的本能都是努力去活着。
  然而凌洛洛却能够从她的眼神看出，这么多年过去，死亡对她竟然成了解脱。
  “没想好？那我不想原谅你怎么办？”慕南辰眉头一扬，将她下巴挑起来。
  看到她眼里深沉的哀痛，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但很快，他慢条斯理的说，“是不是该罚你补偿我？”
  凌洛洛迅速抬起头，“可以……补偿吗？”
  “当然，没有什么是不能补偿的。”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小葡萄昨天跟我说，看到别人有弟弟妹妹好羡慕，但是她只有一个哥哥……”
  凌洛洛：“……”
  “作为一个好父亲，当然什么都应该想着孩子。所以你满足我女儿的愿望，就当是补偿我吧。”
  凌洛洛：“……”
  这次是彻底无语了。
  她在担心慕南辰找季姨多年，得知这个结果，觉得自己最终没能见上她一面会不会遗憾，难受。
  结果他说的补偿居然是……再生一个！
  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嘛！！！
  ……
  ……
  陪着凌洛洛吃了晚饭，又将大葡萄和小葡萄接回来。
  一直等到她睡熟睡了，看着那张脸在睡梦中露出微笑。
  慕南辰独自一人走到阳台上，没有灯，很暗。
  他顺手点了一支烟，缥缈氤氲中，神态显得有些落寞。
  眸子逐渐到幽深，一丝丝扩散的沉痛藏在眸底最深处。
  忽闪忽灭的星火照着这张深刻冷峻的脸庞，修长涟漪的深深黑眸微微阖动，眺望着深暗夜色中，城市的灯火。
  多年寻找，就算只存一丝的希望也不肯放弃。
  最后终于知道真相，希望也终于破灭了。
  他狠狠吸着烟，眉头紧拧着。
  直到一支烟抽完了，眉也缓缓松开。
  都结束了，人生总归是要向前。
  哪怕多年没有见过彼此，但对他这个儿子始终心存牵挂。
  费尽千辛万苦替他保护好了凌洛洛和两个孩子，他唯有珍惜来之不易的团聚，母亲才会欣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南辰转过身，准备进屋内。
  他脚步突然顿住。
  落地门的里面，凌洛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的，穿着宽大的睡衣站在那儿，清澈透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她没有开口劝慰什么，似乎所有想说的都包含在眼神之中。
  他忽的一笑，刚才的阴霾忧色顷刻之间散去了。
  一把拉开了门，“什么时候醒的？”
  “你一走就醒了。”她老实回答，那么看着他，像个孩子。
  “恩？我以为你睡熟了。”慕南辰轻叹。
  看来刚才想得太多，她睡没睡熟都没看出来。
  “你不在旁边，睡不着。”凌洛洛张开手就抱上去。
  她矮他整整一个头，抱上去一抬头，下巴就在他胸口那蹭蹭的。
  慕南辰点了下她脑袋，“哄我？”
  她笑笑，仰着脑袋贴在他胸口，“干嘛一个人跑出去抽烟，装深沉？耍酷给空气看啊？”
  “那给你看？”
  “我不看，我喜欢不抽烟的你。”她特别认真看着他，“坏习惯改改。”
  他玩味的勾唇，“不然呢？”
  “这样太帅我没安全感，而且你会给我儿子树立一个不健康的形象。万一他也觉得这样看起来比较男人，偷偷的学你呢？”
  “是我们的儿子。”他警告的在她腰间轻掐了下，“再不把这些小习惯改回来，我就缩短蜜月假期。”
  “啊？”凌洛洛一下子精神了，睁大眼睛，“什么蜜月假期？”
  慕南辰将她人一捞，抱起来往床边走，“没什么。”
  “睁眼说瞎话呢，我都听到了！”
  “做完再说！”
  “不要，先说！”
  “不听话？”
  “不听！”
  人被抛到床上，瞬间被欺身而上。
  男人眸子眯出一道危险的光，“这么不乖，那么就把所有计划行程全部取消，房间里呆三个月！”
  “什么行程什么行程……啊！慕南辰你混蛋，你快告诉我……呜呜我讨厌你……”
  ……
  ……
  一天后。
  “再等等嘛。”凌洛洛欲哭无泪看着佣人将整理好的行囊往车里送，“不是说堂哥今天回维城吗？我觉得好有好多问题想问。”
  慕南辰对这个诉求置之不理。
  她等这个不外乎就是因为绑架的那几个人，突然想知道一些以前没有追根究底的事情。
  但即便追查到了方以恒等几人都是安诺近年在一一追杀，全都是秘密和莫问参与过海难的人，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就连整个夏家受到夏诗语的牵连，他都不想让她多关注。
  让所有过去的阴暗就留在过去，他希望从此刻开始，她的人生只有阳光和快乐。
  “不等了。”他跟大葡萄和小葡萄道完别，站起身，“他自己太慢。”
  “妈咪你好啰嗦。”大葡萄非常放心的跟她挥了挥手，“舅舅来了我会招待他的啦。”
  小葡萄星星眼看着她，“妈咪妈咪，你们在海岛玩记得要给小葡萄带海底的小星星。”
  慕南辰摸了摸她脑袋，“不是告诉你吗，过段时间爹地会派人送你们来和爹地妈咪团聚，到时候让你亲眼看海底的小星星。最近要听话的招待好舅舅，明白么？”
  小葡萄乖巧点头。
  “好了，跟妈咪再见。”
  “妈咪再见！”
  “妈咪再见！”
  两个萌声齐齐挥手。
  *
  两年后。
  阳光灿烂的维城，知名画家白焰和慕氏合作的慈善盛会。
  除了邀请维城各界名流，还有当初安妮皇后号海难的前部幸存者与遇难者家属。
  当初那个曝光后迅速被切断的录像在流传过后，所有真相都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大众面前摊开。
  白焰作为海难幸存者，同时又是主犯亲属的身份被曝光后，销声匿迹整整两年。
  这次终于出现在公众面前，举办最后一次画展，并拍卖所有画作，包括莫问生前最后的作品和遗产。画作拍卖后的所得，一部分作为补偿金，剩下的大部分都将作为善款捐给慕氏旗下的慈善基金。
  至此，所有针对慕氏暗箱操作的流言彻底消失殆尽。
  “都决定了吗？”凌洛洛站在白焰面前，“最后的画展？以后不想碰画笔了？”
  “恩，其实这两年本就没有动过笔。”白焰点了点头，“我想也该结束了。”
  “有什么打算？”
  他极难得的扯出一丝笑，“世界这么大，随处去转转。三宝的满月酒我就不来了，定好了明天走的机票。”
  良久，凌洛洛点了点头。
  电话突然响了。
  “少奶奶，二少爷转身就没看到你，在发火呢！快点回主会场这边。”
  凌洛洛嘟了嘟嘴，“谁让他那么小气不让我单独来见今天主角啊！他能私下跟白焰达成这个合作，居然还不许我来，这有道理吗？”
  “……少奶奶我求你了，别管什么道理不道理。记者面前甩脸色，明天又要上头条被黑了。”
  凌洛洛翻了个白眼，“黑黑更健康，最好让全城女人都讨厌他才好。”
  “好的少奶奶，这句我会转告二少爷。对了，还有什么说了能让二少爷开心的话给他降降火？”
  “……”
  电话挂断后，她一脸的头疼。
  白焰淡淡说，“他照顾你挺好的，有你陪他身边，季姨泉下有知也会放心。”
  凌洛洛听到那个名字，眼眶又是一热。
  但很快，红着眼睛笑道，“不管你什么决定，开心就好，我支持你。看到你开心，季姨也会开心的。”
  她和白焰当邻居的那些年，季姨不仅是带着补偿在照顾他，更是将他当成自己儿子。
  她一直觉得，当年如果没有白焰，或许季姨早就支撑不下去。
  “白焰，再见。”
  “再见。”
  凌洛洛走回会场，远看着记者围住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他一眼从人群中看到她。
  也不知道在回答记者什么，突然之间中断，让保镖拦住那些多话的记者，直接朝着她走过来。
  “见完了？”他冷冷说。
  她笑笑，吐了吐舌头，“小气！”
  “是不是该补偿我？”他勾起一抹冷邪的笑，“三宝昨天跟我说……”
  “你真是够了，别告诉我他也想要个弟弟妹妹。两个多月的宝宝不会说话的，你当我傻吗！”她气呼呼的。
  “没关系，再过两年就会说了。”
  慕南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在额前一吻。
  “快看。”立刻有记者远远捕捉到了慕氏总裁那罕见的一瞬间，温情脉脉。
  无数闪光灯中，那两个人从人群中优雅离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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