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迫不及待地问：“在哪见到的，聚会上吗？”
  佑富积摇晃了一下手铐，说：“先给我解开这个。”
  三人觉得解开也不要紧，反正随时可以制服他，于是方野给他打开了手铐。
  佑富积揉了揉手腕，环顾三人，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方野很想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但王冰已经掏出手机，问道：“吃披萨怎么样？”
  佑富积点头，“我要最豪华的套餐。”
  王冰用手机点了餐，花了一百多元，佑富积确认过后，心满意足，说：“其实我是在江夏见过他们。”
  陶月月说：“你去过江夏？”
  佑富积点头，“我早就在论坛上接触过‘生而为人’，听他们讲，江夏那边有一台很神奇的机器，可以看到来世，当时我已经丢了工作，还和女朋友分了手，百无聊赖，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江夏玩了一趟。
  “聚会是论坛版主发起的，只有等级六星以上才能参加，因为平时大伙经常在线上聊天，所以见面之后也能认出几个。这俩男的一直用卡通妹子当头像，说话也嗲嗲的，我以为是两个萌妹子，结果见了面发现是一对基，大失所望。”
  陶月月问：“他们叫什么？”
  佑富积耸肩，“我只知道他们在论坛上的id。”
  陶月月说：“一会给我们看。”
  “好吧！”
  “你接着说聚会的事情。”
  佑富积回忆道：“聚会是在一家停业的酒吧里举行的，老实说妹子还挺多的，不过我真是个废物，就连这样的场合都不敢上去搭讪。然后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还有一个教授模样的人，跟我们讲了一些非常玄乎、非常颠覆的东西。”
  “具体点！”
  “我没太听懂，光顾着看那个漂亮的小姐姐了……”
  陶月月心想，这家伙关注点真是太本能了，她说：“好吧，挑你记得的说。”
  佑富积说：“他们有一台机器，能够读心，你只要想象一个场景，那台机器一照，就能看到你在想什么，教授说人类的意识其实是可以捕捉的。”
  王冰不相信，说：“目前的科学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人类的脑电波是很复杂的，另外你说照一下就能读心，大脑可不是雷达，又不会放出信号……”
  佑富积非常肯定地说：“它就是可以读心，不信你们自己去体验，真的，非常神奇！”
  三人疑惑地对视一眼，那个团伙怎么会拥有这种近乎科幻的设备，倘若真能读取人类的意识，运用在商业、侦查、网络任何一方面，都将带来无可限量的财富，他们居然用这个去怂恿别人去自杀？
  佑富积接着说：“做完读心试验，大伙情绪都非常高涨，然后他们让我们排除去一扇红门，那里面藏着一台设备，可以捕捉到你来世的样子。我在里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来世，我是一个企业家的儿子，开着豪车、搂着美女，腰缠万贯，挥金如土……”
  说着，佑富积露出向往的笑容，“所以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我看见了来世的秘密，只想早点去投胎，这可不全是为了去享受哦，等我有了钱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造福社会了。”
  三人简直无话可说，怎么看都是一场骗局，王冰说：“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一段影像，就知道那是来生的自己了？”
  “不是看到，是……”佑富积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逻辑的bug，“是看到又怎样，但我知道那就是我自己。”
  “怎么确定的？”
  “就像做梦一样，梦里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哦，做梦？你当时是清醒的吗？你吃了现场提供的什么食物了吗？或者有没有人对你进行过类似催眠的举动？”王冰连珠炮似地发问。
  “我当时很清醒！”佑富积烦躁地强调，“你们怎么这么烦，喋喋不休的，是真是假自己去体验一把嘛！那就是我的来生，千真万确！”
  这时外卖员送来外卖，佑富积开心地打开盒子，一边喝饮料一边吃披萨。
  方野把二人叫到外面，低声说：“如果月月的推测是真的，那么下一次的受害者，大概率也是参加过江夏聚会的人。”
  陶月月说：“没准古砾自己也参加过聚会。”
  “对，问一下！”
  “等下……这小子要怎么办？”
  方野掏出手机，“我联系有关部门，送去思想戒毒吧，放任他一个人在家太危险。”
  三人回去，给佑富积看古砾的照片，佑富积摇头道：“没见过，不认识！”
  方野联络的人还在路上，三人就看着佑富积吃，佑富积被盯得不好意思，说：“你们没吃饭吗？”
  陶月月说：“吃过了。”
  佑富积说：“问也问过了，那你们为什么不走？”
  陶月月说：“你忘啦？我们在等你把论坛成员的id告诉我们！”
  佑富积在衣服上擦擦手，拿起手机，打开一个app，“自己看吧！”
  这个论坛和之前特案组看过的论坛画风差不多，一群厌世的年轻人在讨论生死的问题，充满了消极厌世的思想。
  王冰记录下论坛网站，准备回去之后，挨个确定身份，也许大概，古砾也在里面，他作为一个逃了十年的通缉犯，想必内心也是消极厌世的。
  论坛里的丧气文章看多了，方野头都疼，感慨道：“这帮年轻人。”
  佑富积说：“进这个论坛的人都是现实中不如意的，你们是公务员，铁饭碗，当然理解不了我们的心情，就少嘲讽两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月月说：“不管你们如不如意，任何一种劝人去死的思想，站在道德的角度都是邪恶的，法律的角度更不用说了。”
  佑富积不屑地冷笑，“人为什么不能去死，人为什么一定要存在，我们人类真的有前途吗？不让我们去死，说白了是害怕韭菜变少了，有钱人的生活不好过了！”
  陶月月已经懒得劝他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子消极厌世到这种程度，何尝不是他自己一次次地自我放弃造成的呢？
  方野还是耿直地和他辩论，他说：“这个世界是多样的，你一定要选择一种最消极的方式去看待它，那你的眼前只有灰暗。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每一条人命都是重要的，每一个人在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活着才有希望。”
  “不要跟他说了！”陶月月说。
  这时有人敲门，当看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佑富积尖叫一声，把没吃完的食物饮料都掀了，嚷嚷着：“你们又骗我！你们又骗我！”然后准备跳楼，被方野拦腰抱住。
  结果佑富积又一次戴上手铐，挣扎着被警察带走了，对此陶月月一点也不觉得抱歉，毕竟是救他。
  方野说：“回家吧，明天继续！”
  陶月月回到家中，奔波一天，又累得够呛，连澡也不想洗就睡着了。
  一夜睡醒，陶月月习惯性地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有一个叫“dz”的id接受了委托，并且给她留言，说：“‘生而为人’的目的不是怂恿年轻人自杀，他们只是想选拔出一些资质绝佳的同伙，我怀疑他们是一个犯罪团伙，那些自杀者其实是被淘汰下来的人。”
  陶月月瞬间来了精神，爬起来回复：“你是耿浩的朋友？”
  对方回复：“你怎么知道？”
  她果然猜中了，这人就是“浩子煨汁”那位去参加聚会的朋友，但是他居然查出了名堂，这个人倒是有点本事。
  陶月月对他解释说：“因为耿浩之前和我汇报了一次，看来他被蛊惑了，他说他的朋友也去了，我想就是你吧！”
  对方说：“耿浩啥也没查出来，五十万应该归我吧？”
  陶月月说：“只是这点情报还不够。”
  对方说：“打字太麻烦，方便留个电话号码吗？”
  陶月月并不想暴露身份，尤其是警察的身份，果断回复：“不方便！你可以用语音输入。”
  趁这时间，她刷牙洗脸，从冰箱里拿了面包和牛奶当早餐，执行者正在客厅拖地。
  这时一大段文字出现在私信框里，那个人说：“他们有一台能够使人催眠的机器，聚会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做了一个读心测试，结果相当震惊，比魔术还要‘精彩’。那样一台看似简陋的设备居然读出了大家心中所想的画面，可是据我的分析，那些画面只是随机播放的，他们使用那种仪器对人放出脉冲，使人的判断力降低，当他们问：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受试者便会迷迷糊糊地回答：是的。
  “第二个阶段，他们声称通过机器可以看见来世，让所有人轮流去看，这又是一场催眠的把戏。每个人轮流进到一间小屋里，那台设备会疯狂地发出脉冲，将里面的人催眠，变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子，别说看见来世了，就算把意识变成猪狗都不奇怪。这个阶段会筛选出精神力特别强大、和身体强壮的人，请到一间屋子里，然后被带到某处接受特殊培训。
  “我个人对催眠有一些涉猎，但我至今未听说过有什么设备可以主动将人类催眠，这可能是他们唯一高明的手段。对了，在聚会进行的时候，酒吧后面停了一辆可疑的车辆，车上可能载有这台机器，详情还有待了解。”
  看完这一大段文字，陶月月震惊不已，聚会的情形和佑富积所说的差不多，但佑富积只看到了“表”，这个人却看到了它的“里”。
  原来如此，果然都是骗局！
  陶月月慢吞吞地打字回复：“让人催眠的机器！？实在超乎我的想象，你的情报非常有用，请留下卡号和姓名，稍后会把报酬打给你。”
  对方回复了一个卡号，卡号的持有人名叫狄振。
  陶月月叫执行者给这个人打五十万，打款成功之后，她把委托变更为“已完成”的状态。
  “对了，你今天查一下这个人。”陶月月对执行者说，“他知道这么多情报，我得确定他不是坏人。”
  执行者点头，“马上去办。”
  陶月月对这个叫狄振的私家侦探说：“狄先生，可以拜托你继续调查吗？任何有用的线索，我都会无限追加报酬。”
  狄振回复道：“小姐这么慷慨，看来是位有钱人，你怎么会关心这件事的呢？”
  陶月月眉头微蹙，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女人，是在试探么，这家伙实在很贼。
  她没有理会，准备以一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结束交谈，这时狄振回复道：“有警察上门？怎么回事？你是警察吗？”
  陶月月问执行者：“你已经报警了？”
  执行者点头，“是的，我通知了江夏那边的反鞋教局，那两个被蛊惑的人昨晚已经被逮捕了。”
  “好吧！”
  陶月月回复狄振：“不好意思，我担心耿浩和孟刚自杀，前天报了警，你和警察说明情况，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对方说：“真是谢谢你呀！”语气中充满嘲讽意味。
  对方下线了，看来是应付警察去了，陶月月只能希望他平安无事。
  她对执行者说：“你们有没有把什么未来的科技带到这个世界上？”
  执行者摇头，“就算把电风扇带到原始社会，它也只不过是一件装饰品。”
  “好吧，谢谢你的比喻，我懂了！那你知道有什么电子辐射可以将人催眠吗？”
  执行者想了想，说：“辐射理论上可以干扰脑电波的，因为人脑是通过电流传递信号，电磁效应可以影响人脑，但那需要精密的频率。”
  “现实中可以办到吗？”
  “我认为可以。”
  陶月月暗想，这个机器的谜团，就由她来解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