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舍命陪君
作者:青丝易老      更新:2021-08-05 18:54      字数:2069
  鹿晓白心下叹,这潘外怜小小年纪便如此世故周到,奈何在宫中孤立无援,那天若不是她打抱不平替她说话,恐怕她真得下到荷池中捞那把簪子。
  于是轻笑道:“潘充华有心了,以后你闷了随时过来这边,大家一起玩游戏。”
  潘外怜眼睛一亮,点点头,吩咐小宫婢:“木朵,还愣着做什么?”
  木朵?鹿晓白心中一震,就是那个卖主求荣的小婢?
  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弯眉细目,削鼻薄唇,见说忙利索地双手捧上一只檀木方匣,打开来,里面有三只织锦小绸盒,分别是遮瑕膏、铅粉及唇纸。
  潘外怜轻声道:“这三样小物什,虽不及古玩珍宝贵重,却是我们女子每日必需之品。还请长乐王妃不要嫌弃。”
  一番话说得大方得体,鹿晓白听来却更觉得她可怜。豆蔻年华,青春正当张扬,性情何妨恣肆?可现实却迫使她早早学会观颜察色乖巧玲珑,失却童真几许!
  鹿晓白一阵纠结。说实话她不想收下,可这个女孩本就孤单无助,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可结交的人,主动抛来橄榄枝,真不忍心拂了她的面子;但若收下礼物,以后两人势必会经常来往接触。
  不同于永泰公主的绿色环保无公害,这个潘外怜是胡氏姐妹的眼中钉。跟她交好,便等于与胡氏姐妹结怨。她只想明哲保身保持中立,连木朵背叛小主的行径她都不打算告诉她。浑水少蹚为妙。
  正自不知如何推辞,潘外怜又道:“那日多亏长乐王妃出言相助,又请了皇上过来,早就要当面致谢的,不曾想你却进了北宫……都是我连累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你要是不收,我心难安!”
  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孩!鹿晓白心一软,笑纳了。纳闷了几天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那天她是去找元诩没错,但并没找到,回到荷池边,却不见了潘外怜,心想她胆子不小,竟偷偷跑了。原来是元诩救了她,想必是无意中碰见。
  门外忽有内侍唱宣“皇上驾到!”潘外怜秀眸一亮,苍白的小脸泛起红晕,小走几步到门外迎驾。
  皇上你要不要那么守信用,说来就来!鹿晓白心里哀号,挣扎着走上几步,勉强跪下接驾。
  “都平身吧!”元诩看到潘外怜时颇感意外,眉眼一挑,却没说什么。
  “谢皇上!”鹿晓白待要起身,两条腿却不听使唤,支不起来,只好用手撑地,慢慢挺起,彩鸢赶紧过来搀扶,这才站得起来。
  元子攸看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挂在嘴角。他髋骨也痛,是以只欠身长揖,并未下跪。元诩看了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及探究的神色,转而问眼前这个一脸苦相的女子:“长乐王妃身体不适?”
  “回皇上,臣妾昨天运动过度,今天腰酸腿痛,行动不便,让皇上见笑了。”皇上您识趣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就当体恤民情了。
  “朕今天过来是想踢毽子的,你既然行动不便,就好好休息吧。让子攸陪朕就行。”转眼笑看潘外怜,“不如你也一起踢吧!”
  “啊?”潘外怜不明所以,“踢……妾身不明白踢什么?”元诩笑了笑,道:“呆会儿就知道了。子攸——”
  鹿晓白忙替他回绝:“回皇上,子攸他昨天摔伤了,无法踢毽子,如果皇上有兴致的话,就让晓白陪皇上踢吧……”
  肌肉酸痛歇几天就好,而摔到髋骨,虽说没断,但看不出到底裂没裂,元子攸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还是小心为好。
  元子攸闻言,眼底波光一闪,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彻头彻尾需要照顾的傻子,还是在收买人心?或是另有……想法?想到此处,心湖竟不受控制轻荡起来。
  元诩道:“无碍,朕一个人也可以踢……你,你过来,站这里——”他指着潘外怜,又指着对面的位置,脸上闪过一丝惭色。
  平时都是她们皇上皇上地喊他,他却似乎从不曾当面叫过她们名字或封号,都是以你相称。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突然觉得单凭一个“你”字,不足以把意思表达完整,只得辅助以手势。
  阳光在潘外怜的脸上跳跃,她快步走到元诩指定的位置,显得不知所措。元诩却不再理她,自顾自踢了起来。潘外怜自觉担起捡毽子的任务。
  一干人围着皇帝,看他自娱自乐自得其乐,时不时喝上几声彩,鼓上几个掌,把个少年皇帝乐得合不拢嘴,那一刻,众人看到的不是阴郁老成的皇帝,而是一个天真活泼焕发青春活力的美少年。
  靠在游廊红漆大木柱上的鹿晓白勉强看着,忽然觉得元诩比他皇叔可怜多了。元子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每天无心无肺无忧无虑,就算人家暗里明里嘲笑他也伤不了他分毫。
  而元诩作为一个皇帝,肩负着天下安定百姓安居皇朝兴盛的重任,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尚未脱离父母怀抱,还可以撒娇任性甚至肆意妄为。
  他呢,每天上班面对着一群喋喋不休的腐儒,还要答疑解惑,下了班又要面对后宫嫔妃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对于十四岁的小孩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可他没有其他选择,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做皇帝!这么一想,鹿晓白觉得她和元子攸简直太幸福了。
  笑声、惊呼声在院里不时响起,潘外怜偶尔也踢几个,或与元诩对踢,渐渐的两人玩得忘乎所以,少年活泼的本性也显露无遗。
  一个美玉贵质,一个惠芷兰心。这样一对璧人,从此相携白首多好,偏偏要在他们之间横插进许多人,多少无邪纯真的心灵,从此只懂猜忌嫉妒……
  肚腹传来的酸痛越发加剧,扰了心神,她苦不堪言,真想躺到床上去,可皇帝在院子里玩得正欢,她不敢不捧场,只得继续靠着木柱,有股寒气从隐隐作痛的腹内漫至四肢,脚底一片麻凉。
  她心里一沉: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