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吞回满口的血，闷声答：“不好！”
  “为什么不好？我觉得很好啊！小攸，多好听！是不是？是不是？”第二个“是不是”是问元颢的，元颢干笑一声：“好听是好听，只是……子攸认为好就行了。”
  她又转而继续扯元子攸衣袖：“好不好？好不好嘛——”摇肩跺脚发嗲，撒娇三部曲齐上演，看某王受不受得了。
  “好好好！”元子攸缴械投降，从来只见她凶巴巴的呼呼喝喝，如今这番化钢为绕指柔的娇嗔模样，他哪里招架得住？
  “真的？那这猫猫就叫小白！好不好？”又飞快地眨眼，一脸天真的萌笑。
  元子攸无奈地点头，宠溺地看着她的煜煜神采，想起三朝回门那天，她在马车内所说的“抛媚眼”，那时不明所以，现在总算明白，原来抛媚眼是如此令人心旌摇曳。他不禁有些呆了。
  被此番情景刺痛了眼睛，元颢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咳了一声，掉头环视这座府邸，亭台楼榭错落有致，三五成群的宾客熙熙攘攘，忽然便有一种拥挤的感觉。
  晓白，难道你忘了当初为谁投水？难道你心中竟是没留下一丝我的痕迹？
  也许，调到徐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嘴角牵出勉强的笑，拱手告别。
  同样被刺痛眼睛的还有元子攸身边一直不远不近跟随着的司茗。只是她很快便调整过来，不管怎么说，鹿晓白蛊惑闵姑姑也好，明告太后也罢，她的阴谋终究不能得逞，她司茗，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就是赢家！
  鹿晓白，既然你已出手了，那我们就过过招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看着元颢慢慢走远的身影，鹿晓白松了一口气，每次看到他心里总是有一种压迫感，知道他对鹿晓白仍不死心，而鹿晓白对他的情愫似不曾消失过，并且有增无减。
  可她是冒牌鹿晓白，她现在心里脑里装的全是元子攸，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想法，但他的落寞和萧索却攫住她的神经，也许这正是压迫感的来源吧？为了安全，与他保持距离退避三舍是明智之举。
  刚才对着元子攸一通撒娇秀恩爱，完全为了让他识点时务知难而退。她自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说，更是连累了元子攸，痴痴看着她的娇憨可爱，一时忘了今夕何夕。
  对于他那天何以会出现在柔儿的寝殿，她问过，但他答得模棱两可。
  还是她自己想通了：在皇宫生活了十七年的他，不可能对北宫陌生。像他这样喜欢每天到处乱逛的人，说不定钻狗洞就是他的娱乐方式。闲着没事喜欢钻狗洞的人当然也喜欢钻床底，说不定在她出现之前，他已经钻过无数次……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傻子钻狗洞到底有何机心，所以他钻得格外顺手顺心顺畅。正如那天她钻床底听到柔儿的秘密那样，也许在长年的乱闯中他也获悉宫中秘辛无数，装了满满一肚子，就等着某天神智完全清醒时突然爆发，真不知到时是好事还是坏事，鹿晓白竟有几许期待。
  “鹿晓白！”
  元子正和李彧走过来。“见过三姐夫！”鹿晓白欠了欠身，又特别加强语气面对元子正：“见过霸城县公！”
  李彧有些诧异地看看元子正，元子正刷地红了脸，头痛拧眉：“叫我子正就行！”
  “哦！明白！”鹿晓白笑得暧昧：“那我弟弟呢？该怎么叫……”
  话音未落，便有一声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小哥哥！小哥哥姐……”
  鹿晓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掩住了鹿长鸣的嘴巴，生生把个“夫”字给掩杀掉。“弟弟！”她瞪眼示威。
  鹿长鸣吐了吐舌头：“差点忘了，临出门时爹爹还叮嘱过我不许再叫小哥哥姐夫……”
  “鹿长鸣！”鹿晓白怒吼。鹿长鸣马上捂住自己嘴巴，几许懊恼，闷声道：“小哥哥，我们去玩吧！”
  正自尴尬的元子正在听到小哥哥三字时眉头便已皱成一团，鹿晓白见状笑嘻嘻地拉过鹿长鸣：“弟弟，这位霸城公不喜欢人家叫他小哥哥，你还是叫他、叫他……”
  转头问元子正：“叫什么好？霸城县公？还是直接叫元子正？”
  元子正抚额无力道：“那还是叫小哥哥吧！”
  鹿晓白作认真思索状：“其实去掉一个小字，单叫哥哥也不错，不过，你既然属意小哥哥，那以后还是小哥哥吧。”掐掐鹿长鸣婴儿肥的小脸，“你赢了，玩儿去吧！”
  鹿长鸣拽元子正衣角，元子正向鹿晓白发出求援的眼色。鹿晓白忍笑拉过弟弟：“这里有比小哥哥更好玩的东西。”说着指指放在地上的竹篮。几人这才看到那两只小动物。
  元子正脸色马上便不自然起来，我还不如那小猫小狗？李彧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别介意……我倒是替子攸捏一把汗……”
  “英雄所见略同！以后他们单门独院的，怎么欺负都没人知道！”
  “你可得时常过来看看！”
  “说得有理！”……
  “你们在说我坏话？”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准没好话。
  李彧刚想否认，被元子正没好气打断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鹿晓白满不在乎地抬了抬眉，四下望了望，问：“萧烈呢？”她特意嘱咐元子正去请萧烈过来，打算好好敬他一杯，衷心表达她的谢意及歉意。
  “他说稍候过来……是了，这次还特地带了厚礼过来，你肯定喜欢！”元子正说着，脸上掩不住的狡黠笑意却逃不过鹿晓白的眼睛。她警惕起来，这人哪有那么正经带什么厚礼？肯定憋着坏！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元子正身后的小仆拎着一只大藤匣走过来，果然很沉的样子。李彧也很好奇，连声说快点打开快点打开！
  却是一堆旧衣服！叠得倒还整齐，还发出淡淡的熏香。看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恶作剧成功的元子正至此终于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期待着鹿晓白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凶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