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上？看情况吧，如果没什么事就去。”答应了萧烈，心中忽然便无端生出一丝对元颢的歉疚。
  虽说她的答复带着不确定，但萧烈还是很开心，拱手道：“就这么说定了，告辞！”天色已晚，此处全是女眷，他一个男子实在不宜多作逗留。
  鹿晓白提灯把他送出去，特意走出十几步，转身回望那崭新的店面，高高翘起的门檐下，两只长圆形的大灯笼泛着桔红色的灯光，把“点绛唇”三个字映照得格外清晰。而门窗上那一格一格的琉璃，更是在灯光的反射下，泛出霓虹般的耀彩。
  她一会儿跑到左边瞧几眼，一会儿跑到右边瞧几眼，此刻站在正中面对店铺，双手环臂连连点头，这招牌，这装修，典雅中不失活泼，奢华中透着神秘，怎么看都觉得高大上，心下甚是满意。
  一旁的萧烈却是看着她，怎么看都觉得看不透，这女子，总是让人意外，让人惊喜。
  “小王妃？果然是你！”身后一声惊喜的呼唤，转身看时，秀儿正从一辆停在街对面的马车上跳下，便飞奔过来，扑到她身上，再抬头时便满眼莹光。
  “你怎么来了？”鹿晓白暗叫惭愧，一忙起来，竟忘了让人去邀她过来参加“开店大典”。
  秀儿却压根没动这个心思，开心说道：“刚才奴婢与四少爷去‘味香斋’取月饼，听人说城南有家美容院开张了，好不热闹。奴婢就猜，准是小王妃开的。于是就请求四少爷绕道过来看一眼。”
  元子正？心中忽然很不自在，他来的话，该如何招呼？想跟元家人撇清关系的，可总是绕不过去。当下干笑道：“你家四爷还挺喜欢凑热闹的。”
  “才不是，四爷根本不肯，说什么美容院，娘儿们的地方，不去。奴婢就说，那是小王妃开的，奴婢想去看看，四少爷这才肯来。”秀儿微撅着小嘴说道，扭头望去，咦了一声，“怎么还没下来？”
  萧烈已往那边走去。鹿晓白不敢抬头看向那边，装出一副跟秀儿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拉着她在店里四处参观，又把她带到后院，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秀儿话里眼中流露出的对她们的羡慕，让甚感过意不去。相比于在王府里伺候主子，彩鸢她们几个自由快乐多了。她暗下决心，等时机一到，就去向元子攸要人，还有狗剩和他妹儿。
  不知那两只小东西有没有想她？秀儿却道：“现在狗剩和他妹儿可黏小王爷了，每天小王爷早起上朝，它们都要追着马车追出老远老远才肯回来。”
  “有没有搞错！这么快就喜新厌旧！”鹿晓白气愤不已，他妹儿也罢了，一向怕她，不怎么敢惹她，可狗剩那可是天天急哄哄地投怀送抱，一个月不到，就把她忘光了？“亏我刚才还想着把它们抱回来！”
  “啊？小王妃您真的要把它们抱走么？”秀儿睁着一双圆眼，一脸的不甘不愿。
  鹿晓白刮刮她的鼻子，笑道：“怎么？你舍不得？我还想连你也一起弄过来呢！”
  “真的？什么时候？”秀儿惊喜地抬头看她，但转瞬便又苦了神色，摇摇头道，“那小王爷怎么办？”
  “关他什么事？”鹿晓白莫名其妙，堂堂王爷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不就是一个下人两只动物嘛！大不了再花钱去买呗！
  “不是啦，小王爷现在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狗剩和他妹儿，逗它们玩，喂它们吃，还哄它们睡觉。小王妃您这一抱走，奴婢怕小王爷舍不得……自从您和彩鸢几个走后，府里就再没添人，小王爷有啥事，都是奴婢一人在打理，有时候司茗郡主要帮他打点膳食，他都把人家赶走，要是奴婢一走，小王爷恐怕会不习惯……”
  秀儿絮絮叨叨的一席话说下来，鹿晓白听进耳朵的就是她前面那一句，“逗它们玩，喂它们吃，还哄它们睡觉。”她怎么觉得，这完全是一幅孤寡老人与动物相依为命的凄凉晚景啊！
  她惊呆了，很想问秀儿：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家小王爷？抑或，你确定你家小王爷就是元子攸？他不是有洁癖吗？他不是因元颢的缘故而“厌屋及乌”吗？看来这家伙，适应能力比她强多了。照秀儿这么说，她若是把两个小家伙强行带走，是不是有点残忍？
  见她手里提着一只单层食盒，显然不是给她带的，于是问道：“这就是味香斋的月饼？”
  秀儿道：“是啊，这是小王爷老早就让人家做的，他自己刻的饼模。”
  “自己刻饼模？”她挑了挑眉，难道手艺好的人都喜欢diy？
  “是啊，小王爷的手还被刀划伤呢！小王妃您不知道？那时候您还在……”秀儿感觉话说得有点多，于是收了嘴，就怕小王妃被勾起伤心事。
  鹿晓白如何不知她的心思，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心中却有点发苦：我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他划伤手的时候也许两人正在冷战中吧？这人也真是的，手艺好是好，但似乎很容易受伤啊！上次做个毽子也把手割几道口子……
  忽然心中一动，伤手？脑海霎时闪过一幅画面——北宫寒夜中那个飘着淡香的混沌梦境，梦中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目鼻唇，拢着她的秀发，握着她的冰手，那裹着纱绢的特殊触感，是她那晚最清晰的记忆……
  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原来是他！怪不得那晚柔儿没出现，原来是他点了迷香，让她和柔儿都一睡到天亮，互不相扰。
  若不是已经知道在北宫把她从柔儿手里解救出来的人是崔烨，那她现在恐怕也不会从伤手联想到元子攸。崔烨说的没错，是保护。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而她，从来没领过他的情。
  “小王妃？”秀儿见她久久不语，不禁有些后悔管不住嘴，便想岔开话题道，“后天就中秋节了小王妃您买了月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