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而后立
作者:盗净天香      更新:2020-10-26 07:32      字数:3864
  叶雨棠对自己体内的血脉之力所知甚少,他阖目内视过无数次,当初融魂成功之后气海内的白色小龙仍在,可它仿佛就像是在沉睡一样,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自从突破至斗灵期以来,那条小龙身边便多了一些黑色火焰,他虽然知道那是老黑,但老黑却从来不会去打扰沉睡的白色小龙,与其说不会还不如说成是不敢更为贴切一些。
  叶雨棠:“老黑,许久不见了,可想出来吃点儿东西?”
  话音刚落,他体内的黑色火焰便开始兴奋不已,一副呼之欲出的模样。就在这时,那条小龙的眼睛微微睁开,懒散的扭了扭身子,并发出了一声极不耐烦的低吼,黑色火焰立马就安分了下来。
  这倒让叶雨棠喜上眉梢,眼下他分离灵气并不算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本想若是能借助老黑的吞噬能力将木灵气分离出来就再好不过了,没曾想他这一折腾竟然把自己体内一直沉睡着的白色小龙给弄醒了。
  叶雨棠:“我知你是我体内血脉之力的化身,看你的模样,应该是祖龙吧?”
  祖龙:“废话!真不知道你把这黑炎小兽弄来干嘛,本来睡的好好的,说吧,要怎么样你们才肯安静下来。”
  叶雨棠:“要怎样?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将灵气分离出来,本想借老黑将木灵气食去,却不小心把你吵醒了。”
  祖龙:“你也不怕撑死它……更可笑的是区区驭灵期便妄想剥离灵气?先不说你对灵气的感应如何精细,单是你的神识强劲程度就完全做不到一心多用。”
  叶雨棠:“正是如此!可师傅留给我的遁甲决和幻炼决中并没有修炼之法,我这修为究竟该如何提升?”
  祖龙:“愚蠢,灵途既有驭灵、铸灵之名,灵字便是关键,寻修炼法决那根本不是灵途的修道方式,亏得小怀星当日引你斗灵你竟然没有一点感悟。”
  叶雨棠:“你的意思是……老黑?那这铸字又该何解?”
  祖龙:“铸者,成器也。”
  叶雨棠思量了一会儿,他暂时停止聚灵之事,反将老黑唤了出来,老黑一见他高兴的不得了,毕竟太久没出来走动,可把它憋坏了。
  叶雨棠:“老黑,你可想过有朝一日能化身为人?”
  老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口说到
  老黑:“只需不断修炼,化形之法早晚会掌握的,主人此言何意?”
  未待叶雨棠开口,玌瑈剑凭空出现抢先说到
  玌瑈:“愚蠢,主人的意思是问你想不想提前化形成人,白痴……你若不想就换我来。”
  玌瑈的出现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之前与体内祖龙对话时便感觉到了玌瑈的躁动,只是他没想到玌瑈对待老黑的态度竟与对待自己截然不同,从玌瑈的语气里看,显然他们平日里定是以一种独特方式在他体内进行着交流的。
  老黑:“哼,你不过是由两块儿破石头铸成的,平日里让你三分莫要以为是怕了你,当着主人的面信不信我一把火将你烧个干净?”
  玌瑈:“呸!来来来,就凭你?”
  叶雨棠:“好了好了,我竟不知你们如此熟络,以后倒也不会无聊了,可热闹归热闹,祖龙方才的话你们想必也听到了,可有一事须议,那就是我并不知晓铸灵之法,根本无从下手啊。”
  叶雨棠此话一出让老黑和玌瑈都安静了下来,叶雨棠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料却听见祖龙的声音从他体内传出,随后他单手结印,虚点数下,一团团黑色的火焰便将老黑包裹了起来。
  祖龙:“幽冥诞黑炎,用其本命之炎覆其躯,铸成人型,与炼器之法无二,只需将它想象成灵气即可,只不过凭空铸形有着相当的难度。”
  一开始,老黑的眼中尽是惊恐,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时间久了反而还觉得十分舒服。反观叶雨棠,此刻早已是大汗淋漓,老黑在黑炎的包裹下已经没了模样,看上去就是一团比较大的黑炎而已,可要将这黑炎凝聚成人型却十分有难度,稍有不慎,老黑便会落个缺胳膊少腿儿的下场。
  此时他身旁的玌瑈剑也自行飞入黑炎之中,叶雨棠大惊之下发现玌瑈剑正帮他削去一些多余的黑炎。不知过了多久,玌瑈剑的剑身上已经隐隐泛出了淡淡的红光,叶雨棠看了之后连忙将它收回,免得玌瑈剑就此毁了。眼下老黑已经有了人的外形,可具体什么模样却还是没有,叶雨棠如今仅维持现状就得花费了所有心神,更别说替老黑雕琢五官了。
  叶雨棠:“老黑,我对不起你,我已无力继续雕琢了,再有半柱香的功夫恐怕就支撑不下去了……”
  叶雨棠话音未落,他体内的白色小龙猛然睁开眼睛,向上一跃便从叶雨棠的天灵慢慢浮现,可当它出现的时候并不是像在气海内那般小巧玲珑的模样,俨然成了一条银白巨龙不停的在密室内飞舞着,幸亏它没有实体,否则按照这大小来看,十个密室都未必装的下它。
  祖龙:“早该如此!你荒废修炼,一拖再拖,虽事出有因,然也是千不该万不该。今日铸灵已成,血脉之力已然苏醒,合体亦是迫在眉睫,这一缕神道便交付于你,霈之名已成往事!”
  不待叶雨棠反应过来,银白巨龙便开始渐渐消散,乳白色的灵气附着在他身上,慢慢渗入他的体内。叶雨棠不敢怠慢,再一次努力集中精力,他施展内视之法观察着自己体内的变化。先是体内五脏六腑皆隐隐附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看上去颇像龙鳞一般,全身经络也成了银白色,随着灵气汇入,他能明显感觉到扩经之痛,体内的变化让他更加难以支撑老黑的铸灵黑炎。
  就在黑炎即将散去的时候,一束乳白色灵气从他指尖射出并且将老黑包裹在了其中,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轻易控制这些灵气,雕琢五官之事自然变得轻松无比。不仅如此,就在灵气完全没入他体内的那一瞬间,叶雨棠忽然间觉得自己能够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四周灵气的性质,原来五行灵气可谓无处不在,所以即便是在深海之中也存在些许火灵气,此刻他正在静静的感受着天地万物的微妙变化,他甚至通过灵气可以感知到玲珑子与周雪翎的存在,甚至还有更远处封钥的气息。
  叶雨棠:“难道这就是合体修士的世界么……实在太奇妙了,这黑炎中竟然蕴含一丝金灵气;玌瑈的剑辉竟然如此璀璨;我脚下约百丈的地方有一处晶矿;万丈深处竟然与灵界一隅相连……”
  诸天诸界,自古以来相比起仙途、魔途来说,灵途修士十分稀少,原因之一便是他们需要常年修炼自身血脉之力以求突破。但叶雨棠不一样,他血脉之力虽然强劲,但缺少道心,加上早年荒废,使得他此番与血脉本源合体过后竟只达到了灵君的境界。倘若换作像是周雪翎、玲珑子这样的灵途修士,在同样拥有如此强劲、精纯血脉之力的前提下,恐怕合体之后直接步入洞神三境都未有可知。现在对于叶雨棠来说还不能够掉以轻心,因为他即将面对让所有修士都忌惮的一件事——渡劫。
  朝夕之间,蜕茧成蝶;破而后立,复始新生乃渡劫本意。故而每一次渡劫成功就好像是重获新生一样,反之若是渡劫失败,所谓新生指的就是入那幽冥轮回,转世投胎了。在仙劫、魔劫、灵劫中,仙劫多半是以劫雷炼体;魔劫九成都是心魔炼魂;灵劫没有任何例外皆须通过生死炼神,灵途修士所要面对的就只有先死后生这一件事。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叶雨棠反应过来,忽然间心神一凛,紧接着全身龙气就开始飞速回流,收拢在了气海之内。只一瞬间的功夫,他连痛苦和挣扎都来不及就没了丝毫的气息。
  过了许久,他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也无法动弹,除了思维之外的东西统统都定格在了一瞬间,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越想越着急。
  叶雨棠:“我是谁……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子……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无数莫名其妙的想法和问题充斥在他的脑海中,可越是这样,他越临近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有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清楚地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你无需好奇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只不过这天地间自有法则让我必须听听你的话,仅此而已。”
  叶雨棠:“我……不知道我是谁……”
  “不奇怪,这话我听了无数次,你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抛开你是谁这件事儿,不如我们来聊点儿别的,怎样?”
  叶雨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象一下,如果下一瞬间你想起了自己是谁,那么在这一瞬间你最想说的是什么?”
  叶雨棠:“此生无愧于心吧……”
  “那若是当你发现自己有愧于心又当如何?”
  叶雨棠:“这……我不知道”
  “也许会死……怕么?”
  叶雨棠:“怕……”
  “可你早晚都会死,该怎么办?当你发现你一切努力的结果都不足以避免死亡的时候,你又会如何?”
  叶雨棠:“不……我怕死是因为还不能死,我所有的努力也并非是为了要避免死亡……”
  “有趣,有趣,那是为了什么?”
  叶雨棠:“是为了……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不再怕它……”
  “………在下神游诸界数十万载,加之一生证道光阴,所遇劫魂、修士无数,一问一答已不计其数,结果更是五花八门,可给我如此似同答案的仅有三人一魂而已。”
  叶雨棠:“前辈何意?”
  “这第一人,诡道纵横,乃在下此生最为憧憬与敬佩之人;这第二人,魔刀无双,可谓是在下此生最为忌惮之人;这第三人,柔情似水,此话乃是她与我阴阳相隔前留下的最后一语……至于最后这一魂,自然就是你了。”
  叶雨棠:“雨棠仍不知前辈何意。”
  “噢?雨棠……是个好名字……快醒醒吧,既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就别忘了你还不能死……待你我下次再相遇时,记得别忘了自己的名字……朔风凛冽犹怜枝,凄雨连绵还蕴香……错了……错了……”
  叶雨棠在不知不觉中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的契机,无数记忆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他好似个路人一样看着这数百年来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看到叶循站在他身后的表情时,他哭了……看到自己在玉心殿被封霵吓得一动不动的模样时,他笑了……看到封霈擎雷被击的衣衫褴褛时,他又哭了……看到遁甲和他斗嘴输了不认帐的时候,他又笑了……
  如此反反复复,沉浸在他自己的记忆当中,许多事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他所体会到的也截然不同。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数百年来的种种过往,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这一刻,血又流动了起来,夹杂着丝丝银缕;心脏又跳动了起来,在胸中回响着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