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独有柔情
作者:八千妖孽      更新:2022-03-08 10:31      字数:6309
  赵阙眉眼间残留着愤懑之色。
  “柳甘棠便拜托你了。”赵阙说道。
  赵穗昨夜又见了一次柳甘棠,她开门见山,和柳甘棠推心置腹了一番。
  其中,赵穗话里话外皆在说赵阙的难处,要柳甘棠不再纠缠赵阙,她会把柳甘棠安顿好的。
  柳甘棠思前想后,终是把心里的念想给打消掉,答应配合赵穗的安排。
  “你不说我也知道如何做。”赵穗忧色深深的看着赵阙。
  她并不知道赵阙经历了什么,才立在抱朴观的门前失神至此。
  堂堂的辅国大将军,百将之首,何种惨烈的场面没见过,心境坚如磐石,看到了什么,方杀心重到了那般地步。
  云玄元君缓缓开口:“是灾民的事吧?”
  赵阙艰难的点点头:“看到了一些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个大磨,磨碎骨肉,下面以大缸接着,再倒进锅里煮,充作果腹的口粮,史书上记载,有杀神领兵作战,军中粮食不够,杀神命士卒制作了如此模样的磨盘,把搜刮来的百姓,往里扔,熬成肉粥,分发给将士填饱肚子。
  云玄元君张了张嘴,数次想说话,瞧着赵阙无法接受的样子,又数次合上嘴。
  赵穗看看云玄元君又看看赵阙,纳闷道:“你们有话就说话,别藏着掖着了。”
  赵阙摇摇头:“一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省得乱了你的心境。”
  终归是,明白灾民惨是一回事,清楚灾民是多么的惨,另一回事。
  赵穗心底更加好奇了,赵阙不说,她转头望着坐着的位置稍远的云玄元君,眼巴巴的问道:“仙师,您足不出户知天下事,不如您把金露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是知道我的,要是能出些力气,我肯定会出的。”
  云玄元君重重叹了口气:“官府开仓放粮之前,灾民聚集的地方乍然升腾起使人惊骇的怨气,唯有很多人死时,心里有滔天的怨怒,才能对一地的风水格局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仙师是说,灾民聚集的地方死人了?”赵穗诧异。
  灾民死人,绝不是赵穗头次听过,乃至,她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作为诸多锦衣娘的共主,心境从波澜到眼下的心如古井,她亦学会了冷血的看待人间。
  不学会不行,赵穗明白,南扬州这么富庶的大州,都能涌现数不清的灾民,其他大州乱了,世道只会更加惨烈。
  云玄元君叹息道:“刚才我说了,不仅仅只是死人那么简单。”
  “死的很惨?”
  “你的说法对也不对,总之,不去亲眼看一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等祸事,怨气竟对风水格局造成影响。”云玄元君注视着赵阙说道。
  赵阙看到了,他就成了这般样子,不去看也多少有所猜测,定然是人间罕见的惨祸。
  “时间紧,事情急,就说这么多吧,在下告辞了。”赵阙起身抱拳。
  云玄元君说道:“你且慢,吃过午饭再走。”
  “元君,不是赵某不答应,而是局势瞬息万变,去晚了,又不知成什么样子了。”赵阙婉拒道。
  云玄元君认真道:“命数一道,扑所迷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你一进抱朴观,我便隐隐感觉到,你此行前去凶险异常,少走半日,或许可以减缓几分。”
  赵阙个人的气运、命数,恍如一颗午时的大日,依云玄元君这缕分身的能力,只能模糊的看出点眉目,不过,即便云玄元君的本体以及其余分身皆在此地,同样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推衍出些许旁枝末节倒是可以的。
  既然云玄元君都这般说了,赵阙点了点头:“好,赵某便吃过午饭再走吧。”
  换成其他的炼气士,他绝对一笑置之,但对方却是清月海棠斋的大长老云玄元君,尽管只是一缕分身在此,同样不可小觑。
  神通一气化三清玄妙非常,分身和本体存留着这般那般的联系,就如眼前的云玄元君所看所听的事情,远在清月海棠斋的本体,一样知道一些,既然云玄元君与赵阙说了这番话,她本体的意思也再明白无误了,依然有让赵阙吃过午饭再赶路,避一避那冥冥之中的凶险。
  赵阙顿时苦笑道:“赵某走到哪里,哪里便不太平,也不知道赵某是不是真如有些人所言,主武曲破军,在的地方,就会出现战乱。”
  云玄元君嗤笑道:“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语,辅国大将军莫非也相信吗?南扬州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造成眼下这种局面,若大将军真是战乱祸星,为何大将军未曾去江晋州,江晋州却成了那般的民不聊生?”
  赵穗也说道:“都是那些人杜撰摸黑的,他们嫉妒大将军年纪轻轻身居大位。”
  赵阙一语不发,陷入沉默。
  适才在灾民聚集的地方看到人肉磨盘的震撼,现今还没有从他心底抹去。
  “你去看看柳姑娘吧,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云玄元君忽然说道。
  赵阙和柳甘棠的关系,两人到抱朴观时,她便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和赵穗坦明。
  赵穗对赵阙的情愫,云玄元君同样清楚,所以才有了两人独处的时候,云玄元君说的那些话。
  况且,云玄元君在柳甘棠的身上察觉到了古怪,昨日在道观里的典籍上,搜查到西域邪教欢喜金佛寺的欢喜迷迭香与之吻合,云玄元君猜想,那般情况,赵阙或许亦是迫不得已。
  本来她的心里有些怪罪赵阙,堂堂的辅国大将军,光明正大的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还对柳甘棠如此?且人家还是银汉镖局聂昆明媒正娶的娘子,大将军这么做,岂不是在诛杀聂昆的心,而且,银汉镖局一战,死的死,逃的逃,聂昆至今下落不明。
  赵阙望了云玄元君深藏在眼底的神色,心里有数。
  “的确该看一眼柳姑娘。”
  他转头看着赵穗:“不如你随我一块去吧?”
  “我去作甚?既然你说去看望柳甘棠,那便你一个人去好了。我不去。”赵穗道。
  赵阙点点头,不再强求。
  转身走向柳甘棠所在的抱朴观小院。
  直到他走后,赵穗询问:“仙师,你确实感觉到赵将军此行有危险?”
  云玄元君郑重的点点头:“死门稍显,不知赵将军一路会遇上何事?他要去做什么?居然会这般严重。”
  “薛坚以刺史的身份留守金露城,马河川跟霍凤康引兵平叛,赵将军又说出趟远门,必是斩杀马河川。”赵穗肯定道。
  云玄元君思忖少许,“赵将军要杀马河川……”
  “是。”赵穗疑惑云玄元君似是想到了什么。
  “无妨,只是奇怪赵将军为何甘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杀马河川。”
  “大将军回青石城时,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把马河川当靠山的祝络,祝络曾在西塞后勤上,贪污受贿了不少。”赵穗道。
  赵阙在青石城做的那些事,锦衣娘不说全部都知道,但也知晓了七七八八。
  云玄元君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赵将军有事瞒着我们,不,应当是瞒着天下,等他把此事公布出来后,或许已成定局,旁人想改也改不了。”
  赵穗念及赵阙的身体近况,苦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柳甘棠的神色更好了。
  每次见她,赵阙皆会被她的美色给惊呆。
  “恩公。”柳甘棠施了个万福,低声喊道。
  赵阙回过神,见到柳甘棠,人肉磨盘的阴影从他的心里驱散了些许,赵阙的心境当然不会被此坏损到,他见过比人肉磨盘更加惨烈的场面,只是惊骇,这种玩意儿,怎会出现在金露城外。
  “你的身体,自我感觉如何?”赵阙关心道。
  严格说起来,柳甘棠和赵穗的美色,各有千秋,乃至于纳兰长徽比较起来,三人在容貌一事上,以赵阙的看法,亦是不分伯仲,但是命运难以揣度,谁会料到,赵阙能跟柳甘棠产生那等孽事。
  有恩公探望自己,柳甘棠的心情越加开朗。
  “拖恩公的福,甘棠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道。
  赵阙点点头,和柳甘棠保持半丈的距离:“实话与柳姑娘说,赵某眼下烦事缠身,唯有把柳姑娘托付给赵姑娘,赵某心里方落下一块石头,等柳姑娘想好了今后的去处,全凭姑娘自己做主。”
  赵穗上一次见她,几近把事情放到了明面上,赵阙,也就是她的恩公,没有功夫陪她‘玩耍’,他有更加重要的大事需要去做。
  柳甘棠自是知书达理的人,又行走过江湖,涨过见识,心绪平静后,答应赵穗,彻底不再纠缠赵阙。
  “恩公,甘棠和赵姑娘谈好了……”她欲言又止。
  赵阙笑道:“你我之间,把话说清楚就好。”
  “甘棠托赵姑娘,将甘棠以后的居处说与恩公,恩公但凡有任何需要,不管是写信还是托人说与甘棠,甘棠一定随叫随到,且对恩公无有不答应之事。”柳甘棠自知已是残花败柳,且是聂昆明媒正娶的夫人。
  银汉镖局一战把她的将来打了个稀碎,柳刃宗她也回不去,即使厚着脸皮回去了,亦是难以立足,里外不是人,她用这般卑微的语气和赵阙言及此事,已将自己当做了赵阙的丫鬟。
  赵阙深吸一口气,笑容顿失在他的脸上:“柳姑娘,赵某仍然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这点小事压根不叫做事,人活一生,得经历过多少小灾小难?日子还长着呢!再说了,我们还年轻,更得保护自己好生活下去。”
  柳甘棠轻笑道:“恩公不必担心,又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肯定会好好的活下去,而且努力活的长寿一些,亲眼见识见识世道能变成什么样子。”
  “这世道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赵阙道。
  “是吗?听说南扬州的灾民多的数不过来,即便是昨日,也有成群结队的灾民到抱朴观讨粮食,尽管我没过去看,但是听到后面打了起来,又听袁姑娘说,那些灾民疯了,不仅要粮食,还要吃人,道观里的女弟子被逼无奈,唯有把他们都打走了。”柳甘棠目光骤然暗淡。
  她相信赵姑娘会把她安顿到一处好地方,只是一想想,世间还有那么多人,因灾情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她霎时难怪起来。
  恩公之前说的没错,她与灾民比起来,依旧是幸福的。
  此事,赵穗和云玄元君都没有提及。
  至于女冠袁求真,赵阙也未在道观里看到她。
  本想问问柳甘棠袁求真在何处,想了下,还是打消了念头。
  “恩公,别在外面站着了,到屋里坐吧。”她道。
  赵阙嗯了声:“冒昧柳姑娘了。”
  “谈不上冒昧,若不是恩公救了甘棠,甘棠哪还能像现在活蹦乱跳的呀。”柳甘棠略微自嘲。
  屋里有女弟子适才为她送来的热水。
  茶叶在罐子里,不是多好,也称不上多坏。
  知道了点灾民的惨状,柳甘棠对自身的处境,越发的感激,两相对比之下,她更是感觉不配拥有现在过的日子。
  银汉镖局一战以及莫名其妙丢失的贞洁,偶尔想起来,仍然使她恍惚,难过的不能自己,但是再多想想生死无依的灾民,这种难过眨眼烟消云散。
  柳甘棠为赵阙泡上茶水,期间,一个专心致志的泡茶,一个看着她的茶艺,两人谁也未曾说话。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间,在茶香袅袅中,他们竟不约而同的觉得,乱世之下,两人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赵阙率先开口问道:“袁姑娘到此来过吗?”
  柳甘棠看着他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赵阙没有追问,两顾无言的饮茶。
  快到午时,赵阙起身告辞。
  柳甘棠把他送到院外,“恩公,甘棠再多嘴一句,从今往后,您说什么,甘棠便做什么。”
  赵阙愣了下,思虑少许,快步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抱朴观的午饭极其简陋。
  赵阙不以为意,也不和云玄元君客气,坐下就吃。
  神通一气化三清的分身和常人无异,说来也是神奇,吃饭间,赵阙多有观察云玄元君,不得不承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看我作甚?”云玄元君笑问。
  赵阙一本正经的回道:“一气化三清委实在诸多神通之中,独树一帜。”
  分身和本体之间,还有那“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典故。
  “原来是此事,你的八相龙蟒也不赖,竟能使真龙显化人间。”云玄元君道。
  除了各大王朝豢养的气运之龙,其余的真龙早已绝迹人间,若是天下的修道之士、武夫想瞧瞧真龙的威势,抛开打进皇宫一探究竟,也就只有武破虚空,去那虚无缥缈的仙界看一看了。
  而八相龙蟒却是另类,四龙,栩栩如生,当今天下,也就赵阙一人知道,神通八相龙蟒的极限,那四龙,到没到传说中真龙的地步了。
  赵阙莞尔一笑,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不见袁姑娘?”
  “走了,说是南扬州的灾民都这般无助了,她要去江晋州看一眼那里的灾民。”云玄元君回道,“午时太阳正盛,阳气最足,吃饱了肚子,你就上路吧。”
  赵阙望了眼天际。
  有太阳,但是东边的阴云积聚的极厚,来势汹汹。
  “又要下一场大雪。”赵穗紧皱着眉头说道。
  上一场暴雪就造成了那么多灾民,再来一场,恐怕南扬州的局势会更加恶劣。
  赵阙匆匆扒完饭,洗了把手,“赵某这便走了,告辞。”
  云玄元君嗯了声,和赵穗送他到抱朴观的大门外:“一路小心。”
  观内的女弟子早就牵着马在门外等他,赵阙道了声谢,翻身上马,朝她们挥了挥手,马鞭扬起,甩在马屁股上,这匹黄马吃痛,撒开蹄子狂奔。
  “赵将军身上的杀气太浓了。”云玄元君感慨了句。
  两人皆知,赵阙此行,马河川之外,必然也要杀不少人。
  赵穗则关心另外一件事:“仙师,赵将军午时前去,他身上的凶险是否减少了几分?”
  云玄元君摇摇头:“命数光怪陆离,不提我只是一缕分身,就算所有的我都在此地,一样不敢保证午时走凶险便会少一点。”
  “啊?”赵穗吃惊。
  云玄元君意味深长的望着赵阙离开的方向:“一则确有此事,不过就算是午时走,眼下来看,前路的凶险居然半点不减,二则,你的心上人心绪大乱,留他在抱朴观清静半日,整理整理心绪,三则,柳甘棠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柳甘棠说的全部言语,抵不上他轻飘飘的一句话。”
  赵穗承认的点点头,云玄元君说的不错。
  “对了,你插手柳刃宗和星罗山庄的事时,记得做足万分准备。”云玄元君蓦地提了这么一句。
  赵穗轻声说道:“仙师放心吧,我已经传信出去了,锦衣娘正在紧锣密鼓的布局,星罗山庄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师父!师父!下雪了!”
  “师父!真的下雪了!”
  觉察到下雪,没人高兴的起来,好像“瑞雪兆丰年”只是一句屁话。
  云玄元君仰头看去。
  大日还挂在天幕的正中间,飘起了雪花,东边厚厚的阴云,离此地,仍然有段路程要赶。
  赵阙迎着关广城的方向,纵马疾驰。
  雪花越飘越多。
  赵阙抹了把脸上的雪水。
  上场大雪造成的灾民,便把南扬州动荡至此,再来一场大雪,灾民必定疯了般冲击城邑。
  那已不是饿不饿肚子的问题了,而是寻个暖和的地儿,城外茫茫田野肯定没有,唯有城邑里方能有取暖之地。
  不单单是赵阙想到了这个难题。
  守在金露城的薛坚同样想到了。
  一飘雪花,寒风不大的时候,他便带人急匆匆的去了官府,紧急向城内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寻求御寒的衣物。
  那些不近人间烟火的大人物,或许也想到了令人头疼的问题,不仅送来了一部分御寒衣物,还顺带着运来粮食。
  金露城从清晨开始,便如昨夜一般,把煮的粥,运到城外,供灾民填饱肚子。
  粮仓里的粮食,肉眼可见的见底。
  薛坚巡视这些老爷们送来的衣物和粮食,冷笑从始至终便没停过。
  衣物少、粮食也少。
  对于城外大批大批的灾民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杯水车薪。
  看来,还就得等赵将军引兵一家、一家去要,他们才会给。
  雪越下越大。
  奔赴关广城的赵阙,心绪亦是复杂。
  田地里逐渐有了白色,白色愈来愈厚,像是铺满一地的棉花。
  出了金露城的地界。
  向他迎面走来一伙衣衫褴褛的灾民。
  都是妇孺老弱,没有壮劳力。
  赵阙拽住缰绳,停下马,问道:“你们去哪?”
  这伙灾民冻的瑟瑟发抖,六神无主的看也不看赵阙一眼。
  赵阙看着蹒跚行走的灾民,心情低落,不打算再问了。
  骑马继续前行。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似是受不了寒冷,一位孩子扑倒在地,应当是她母亲的妇人,蹲下身晃了她几下,见没有动静,摇摇头,亦没有拘几把泪水,赶上前面的灾民,一伙人摇摇晃晃,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
  老天爷仿佛黑了脸。
  阴云满满的把天际遮盖的严严实实。
  赵阙拽着缰绳掉头,到了那孩子的旁边,翻身下马,伸手试探她的鼻息。
  已然没了呼吸。
  他悲怆的重重叹了口气。
  那种“无可奈何”使他逃命似的骑马远去。
  又过半个时辰。
  风雪大到马匹原地打转,奔跑不起来。
  他干脆下马牵着缰绳,顶着风雪往前走。
  遥遥望见远处小山上有座黑影。
  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当赵阙来到近前,方才看清,竟是遗弃的房屋。
  房屋里面有灯火燃着。
  屋里有人。
  这使赵阙回忆到,他和李鸢子、钟逾明前段时间,进山神庙躲避风雪,在庙里遇见了旁门左道的妖人薛偎红。
  把马匹牢牢系在外面,屋里情况不明,还是打探下为好。
  使劲敲了敲门。
  门很快便开了。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的风雪太大了。”
  “那马匹是你的吗?一并牵进来吧,省得冻杀在冰天雪地里。”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俱都被御寒衣物裹得严严实实。
  男子左脸有道剑痕,看起来不觉得丑陋,倒有些霸气。
  女子长相普通,目光独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