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霏的判断没有错，即使隔着好几个模特，方忻菲仍然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
  方忻菲脸色大变，傲视楼雨霏的得意劲一下子全没了。
  她狠狠地瞪了楼雨霏一眼，转身而去。
  楼雨霏大获全胜。
  她暗暗决定，以后就是这样，不要把重点搞错了，不要管别的女人如何，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因为心态变好了，楼雨霏接下来的时间表现得很愉快。
  吴清濯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好奇地问：“雨霏，今晚怎么这么高兴啊？”
  “因为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和美女嘛，当然高兴了。”楼雨霏才不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还不确定吴清濯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没有向她表白过，连暧昧点的话都没有跟她说过，万一他对她没有意思，她岂不是太丢脸了。
  吴清濯信以为真，摸摸她的头说：“到底是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衣服。你注意看看台上，有喜欢的衣服告诉我，我送给你。”
  然而，他在说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却从楼雨霏身上淡淡扫过。
  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楼雨霏仍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好心情一下子大打折扣。
  她闷闷不乐想，他说送她衣服，可是心里却在想，模特穿起来漂亮的衣服，她穿起来未必好看吧。
  那一刻，楼雨霏无比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能够驾驭这些衣服。
  不知吴清濯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朝那些模特扬了扬下巴说：“雨霏，你的条件很好，只是你现在年龄稍微小了一点。等你再长大点，这些衣服你都能穿。我在想，你的条件比很多模特都好呢，那些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更好看。”
  他看着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直到很后来，楼雨霏才知道，当时他想说的是，她其实可以考虑当模特。
  不过呢，碍于她的年龄以及家庭背景，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可是在当时，楼雨霏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儿，却想到了别的方面。
  楼雨霏想，吴清濯又话却又不说出来，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对她说的话，根本就是在安慰她而已。
  实际上，他心里并不认为她穿那些衣服会比模特好看。
  模特是什么人嘛，人家专门就是为了穿衣服而走上这条路的，普通人能有几个穿衣比她们更好看的？
  楼雨霏心里这么想，但想着吴清濯到底是在安慰她，在照顾她的情绪，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一点。
  她努力装出笑容说：“但愿如你所说。这些衣服都很好看，不过我现在还是算了吧，还在上学呢，这些衣服不适合我穿。就算我拿回去，也不敢在外公外婆面前穿。”
  她在外公外婆眼里还是个小女孩呢，应该打扮得更清纯一点，而这些服装基本上都是走的成熟性感路线，不适合她。
  至少不适合现在的她。
  吴清濯倒也没有坚持，笑说：“倒也是，你外公外婆还管着你呢。那，等你长大成人了，不需要监护人的时候，你就可以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好吧，我只好再耐心等几年了。”楼雨霏装作遗憾的样子，玩笑般附和说。
  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儿，她心里却是很失落。
  她想，看来吴清濯是真的不认为她适合穿这些漂亮的服装，先前那些话果然都是哄她的。
  否则，他为什么以上就改口了，不送衣服给她了呢？
  这说明他真的不觉得她穿这些衣服好看。
  唉，她身上这身礼服就说明了一切，不是吗？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
  不过呢，楼雨霏很快又给自己打足了气。她年龄还小，她总有长大的那一天，到那时，他应该就不会再瞧不起她了吧。
  楼雨霏收拾起失落的心情，怕自己再难过，干脆不管吴清濯，专心看表演。
  表演很成功，每个模特都很好地诠释了她们身上的服装。
  楼雨霏看得有些着迷，有那么短暂的时间，她真的忘记了吴清濯的存在，被台上的模特完全迷住了。
  她感觉到了心动的感觉。
  能够站在高台上，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观众，接受众人的赞美，是件多荣耀多值得骄傲的事啊。
  楼雨霏在心里赞叹着，羡慕着，直到方忻菲出现在台上。
  时装展示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方忻菲盛装走到台上。
  前面的那些模特顿时黯然失色，仿佛舞台成了她一个人的，她就是t台上的女王。
  楼雨霏极为震动。
  她先前在台下已然觉得方忻菲比别的模特条件好，但也不过是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没有想到，方忻菲在台上的气场如此强大，简直碾压了别的所有的人。
  楼雨霏觉得眼前眩晕了一下，就好象有极强烈的光线从头顶上照下来，把别的人全都遮掩住了，包括她自己，剩下的唯有台上的方忻菲。
  方忻菲显然知道自己的魅力，她身体非常的舒展，眼神非常的自信。
  楼雨霏觉得，她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下，那眼神，是说不出的蔑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抑或心理作用，反正她就是觉得方忻菲是在蔑视自己。
  头轰轰地响了一下，楼雨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朝身旁的吴清濯望去，在看见吴清濯眼中的狂热时，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窟，拔凉拔凉的。
  吴清濯正全神贯注望着台上的方忻菲，他完全无视他人，他的眼神如痴如醉。
  楼雨霏黯然神伤。
  原来，吴清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原来，他真的只是把自己当作邻家的小妹妹，没有别的想法。
  倒也是，她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在见过世面的他眼里算得了什么？能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楼雨霏自怨自艾。
  心隐隐地痛，她悄悄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原来，暗恋一个人这般痛苦。
  时装展示圆满结束。
  方忻菲回到后台后，吴清濯马上转身，往后台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朝楼雨霏伸出手。
  “雨霏，我们到后台去。”
  楼雨霏正黯然神伤呢，才不肯牵他伸过来的手，赌气般将自己的手背向背后。
  “我自己会走。干嘛要这样牵着人家？好象人家是个三岁小孩子似的。”
  吴清濯笑了笑，说：“好吧，那你自己走。”
  楼雨霏很不想去后台，她知道吴清濯赶过去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见方忻菲。
  她很怕见到他们亲密的场景。
  可是，吴清濯就站在她前面，等着她，她一时间想不出借口不去。再说嘛，虽然她伤心，可她仍然很想跟吴清濯呆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迈着僵硬的步子，迈开两条好象不属于自己的腿，机械地走在吴清濯旁边，跟他一起去了后台。
  “今天的活动非常成功。呆会我会跟一些客户商谈，我相信，我一定能再接一些单子，拓展公司的业务。”
  吴清濯告诉楼雨霏，他的声音很激动。
  “你们公司的服装确实不错，活动成功是应该的。”楼雨霏真心夸赞。
  她刚才是真的被那些服装迷住了。
  其实呢，她自己也不知道，迷住她的到底是那些服装还是穿着那些服装的模特，或者是那些模特高高站在台上的感觉。
  吴清濯笑说：“不光是服装好，今天的模特也表现得很好。再好的服装，如果模特不够好，也达不到最理想的效果。所以，我现在要去慰问感激她们。”
  “哦。”
  楼雨霏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这声答应就是出于本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哦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方忻菲。
  照吴清濯的意思，这次活动的成功，模特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那么，方忻菲占的功劳最大吧。
  她知道吴清濯去后台是为了看那些模特，可是，当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
  楼雨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后台的。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吴清濯走到那堆模特面前，跟她们说着什么。
  她能听见吴清濯的声音，可是她却象是傻了似的，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实际上，不是她听不懂，她不用听也大概知道吴清濯在说些什么，不就是感谢模特们的话呗。
  她只是觉得，现在整个人好象都是空的，身上脑子里都被掏空了。
  空落落的，象个没有思想的玩偶。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楼小姐，清濯是临时决定带你来参加活动的吧？”
  楼雨霏连忙拉回思绪，朝旁边看过去。
  只见方忻菲正站在她旁边，满面笑容看着她。
  原来，刚才那些话是她说的。
  楼雨霏本来就在失神，乍一看到方忻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方忻菲盈盈笑着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你身上穿的这身礼服不适合你。你太小了，撑不起来。唉，清濯也真是，明知你不适合这身礼服，偏偏还让你穿。他都不知道临时另换一套。”
  楼雨霏这时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一些，淡然说道：“是我要穿这套的。”
  “是吗？”方忻菲眼中露出讥嘲之意，“如果清濯不把这礼服拿出来，你能看到它？其实呢，这套礼服本来是准备着给我穿的，因为原定的首席模特突然生病，来不了，由我临时顶上，所以清濯才另外带了个女伴，也就是你。楼小姐，人跟衣服一样，要相配才行。”
  方忻菲说完，傲然一笑，转身离去，把楼雨霏一个人留在当场。
  方忻菲刚踩着飘逸的步子翩然离去，吴清濯就马上来到了楼雨霏身旁。
  他注意观察着她的脸色，关切地问：“雨霏，刚才方忻菲跟你说了些什么？”
  楼雨霏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努力挤出微笑，装作没事人一样。
  “她说，这身礼服本来是准备给她穿的，因为她临时要上场，所以才没有当你的女伴，是吗？”
  她直视着吴清濯，想看看他的反应。
  吴清濯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她说的没错。这礼服原本是为她定做的，因为参加这种活动一定需要女伴，所以我请她暂时充当一下。因为，她的交际能力挺强。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也就是一个活动而已。雨霏……”
  吴清濯话未说完，突然他的一个助理匆匆走来，说道：“吴总，林总想跟您谈谈。”
  吴清濯马上停住了他还打算说下去的话，对楼雨霏说：“雨霏，林总是我的大客户，我得去跟他谈谈。你先自己逛逛，我呆会有话跟你说。”
  “好，你去吧。”楼雨霏说。
  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孩，知道这涉及到生意的发展，因此很体贴地让吴清濯过去商谈。
  吴清濯离开后，她满心不是滋味。
  方忻菲没有骗她，这身衣服当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楼雨霏回想着方忻菲的身材气质，想象着她穿上这身礼服的情景。
  她突然就觉得自惭形秽，方忻菲穿这身礼服一定非常漂亮得体，光彩照人。
  自己捡人家的东西穿，果然穿在身上四不象。
  楼雨霏真想把这礼服脱下来，用剪刀剪碎。
  不，不止是剪碎，还要把它给扔进火里，烧成灰烬。
  不过，回想着后来吴清濯说的话，楼雨霏心里又活泛起来。
  吴清濯说，他有话要跟她说，他想跟她说什么呢？
  唉，她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吧。希望越大，失望会越大。
  好容易等到吴清濯忙完了事务，跟她一起回家。
  坐在车上，楼雨霏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她在等待吴清濯开口。
  吴清濯望了望她，又转过头，望着车子前方说：“对不起，时间太仓促，所以没有为你量身定做一套礼服。下次活动，我会提前专为你定做适合你的服装。”
  楼雨霏心一直提得高高的，想听听他说什么。
  没想到，他仅仅是在跟她解释礼服的事情。
  她失望到了极点，淡然说：“不用了。我觉得我不适合这种场合，我不会交际，去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而且，我的年龄还小，这种地方不适合我。”
  她也是个要强的女孩。
  今天捡别人的衣服穿，穿得不伦不类的，还被别人当面奚落，她很丢脸很尴尬的好不好。
  她心里很不爽，却又不好明说。
  她总不能告诉吴清濯，她吃醋了，她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走得太近。
  吴清濯什么都没有表示过，连暗示他喜欢她都没有，她这样说算什么？
  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凭什么管他跟别的女人交往的事？
  所以，她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不满。
  吴清濯顿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雨霏，你不喜欢陪我一起参加这种活动吗？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勉强你。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今天过得很不快乐。象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参加这种活动确实太早了点。以后，我们一起上学，一起跑步就很好。对了，为了弥补，哪天我请你看电影吃饭，怎么样？”
  楼雨霏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说，他竟然就不再坚持请她陪他参加活动了。
  作为一个男孩子，不是应该主动点吗？
  看来，他也认为她不适合这种场合吧。
  楼雨霏心里憋屈得要命，可是，她怎么能主动说，以后还愿意参加呢？
  而且，一想起方忻菲在台上里，吴清濯看她的狂热的眼神，她心里就发堵。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闷闷不乐说：“比起看电影吃饭，我更想呆在家里多陪陪外公外婆。”
  “哦，好吧。”吴清濯闷闷地应了一声。
  看起来，他很不高兴。
  不过呢，这也正常，有谁被别人拒绝了能够高兴得起来呢？
  楼雨霏更加不爽，邀请别人，难道就不能多坚持一下吗？
  等到了上学的日子，楼雨霏趁着课间跟一个要好的同学常雅淇在一旁说悄悄话。
  “雅淇，如果一个男生带你参加活动，却又把为别人准备好的礼服扔给你穿，说是没时间准备新的，这代表什么？是不是说明他对你不够重视？”
  楼雨霏非常苦恼，她急需要有人来帮她分析一下。
  常雅淇马上惊呼道：“吴清濯带你去参加活动了？什么活动？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楼雨霏现在每天跟吴清濯一起上下学，已经成了全校尽知的事情。
  有许多人因此传言，说他们在拍拖。
  不过，楼雨霏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她总是告诉她身边的人，她跟吴清濯是邻居，是世交，不存在别的。
  现在，望着常雅淇那闪闪发亮的双眼，楼雨霏更加郁闷。
  吴清濯在学校太出名了，这事只要一说出去，保准满天飞，不出半天，全校的人就都知道了。
  就算常雅淇能够替她保密，不说出去，可是这是在学校呢，保不准有人正好路过，偷听墙角。
  她急忙否认：“不是的，是别人，不在我们学校，你不认识。”
  “哦，原来你心里有了别的男孩子了啊。”常雅淇显得很失望，“我真希望你能跟吴校草在一起，雨霏，你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能不喜欢吴校草呢？”
  楼雨霏心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我又不是有眼无珠之人。
  当然，她嘴上是不会承认的。
  她瞪了常雅淇一眼，说：“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说，那个人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重视我还是不重视我？”
  常雅淇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唉，雨霏，我看你别对那个人抱什么希望了。如果真的重视你，怎么会让你随便穿为别人准备的衣服呢？除非，那衣服是为他的姐妹准备的。或者，他没条件准备别的衣服。比如说，他太穷了，没钱。”
  楼雨霏哪里知道，常雅淇是很不希望她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希望她能跟吴清濯拍拖，所以才会往坏的方面想。
  如果她知道真相，知道那个男孩子就是吴清濯，只怕她不会这样说了。
  楼雨霏心一沉，心想，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缓缓摇头。
  “那礼服不是为他的姐妹准备的，而是为另一个女人准备的。他本来打算让那个女人陪他参加活动的，但是那个女人临时有事参加不了，所以才换成了我。而且，他是有条件准备别的礼服的。”
  楼雨霏想，吴清濯提前了两天邀请她参加活动，怎么也够他准备别的礼服了。
  就算不是量身定做，换一套现成的也行啊。
  而且，吴清濯怎么可能连准备套礼服的钱也没有呢？
  常雅淇说的这些，通通都可以被否定。
  常雅淇便夸张地摇着头，叹着气，说：“雨霏，那就惨了。很显然，这个男人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不过是他临时抓过去顶包的。你就别对他抱什么幻想了，还是回归吴大校草的怀抱吧。”
  楼雨霏的心又阵阵地痛了起来。
  她自嘲地想，什么叫回归吴大校草的怀抱，那个你认为心里没有我的人，分明就是吴大校草本尊。
  楼雨霏顿了一会，又说：“他后来跟我道歉了，说他这次没时间准备别的礼服，说下次会专门为我定做适合我穿的礼服。”
  “咦，还有下次？”常雅淇惊呼。
  事情的发展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难道那个男生其实对楼雨霏有点意思？
  不行，她得想办法拆散他们，帮帮吴大校草才行。
  常雅淇自己是不对吴大校草抱有什么奢望啦，不过呢，她很讨厌学校那帮子专跟她和楼雨霏作对的女孩子。
  那些女孩子可是很喜欢吴清濯啊，要是楼雨霏跟吴清濯在一起了，不知道她们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而且，如果楼雨霏真跟吴大校草在一起了，她以后见帅哥的机会不也多了吗？
  她不会对吴大校草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想夺好友所爱，但能时常看看帅哥养养眼，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啊。